我留美的七年間,我有許多課外的活動,影響我的生命和思想,說不定也與我的大學課業一樣。當意氣頹唐的時候,我對於基督教大感興趣,且差不多把《聖經》讀完。1911年夏,我出席於在賓雪凡尼亞(Pennsylvania)普柯諾派恩司(Pocono Pines)舉行的中國基督教學生會的大會做來賓時,我幾乎打定主意做了基督徒。
但是我漸漸的與基督教脫離,雖則我對於其發達的曆史曾多有習讀,因為有好久時光我是一個信仰無抵抗主義的信徒。耶穌降生前五百年,中國哲學家老子曾傳授過上善若水,水善應萬物而不爭。我早年接收老子的這個教訓,使我大大的愛著《登山寶訓》。
1914年,世界大戰爆發,我深為比利時的命運所動,而成了一個確定的無抵抗者。我在康奈耳大同俱樂(Cornell Cosmopolitan Club)部住了三年,結交了許多各種國籍的熱心朋友。受著像那士密氏(George Nasmyth)和麥慈(John Mez)那樣唯心的平和論者的影響,我自己也成了一個熱心的平和論者。大學廢軍聯盟因維臘特(Oswald Garrison Villard)的提議而成立於1915年,我是其創辦人之一。
到後來,各國際政體俱樂部成立,我在那士密氏和安格爾(Norman Angell)的領導之下,做了一個最活動的會員,且曾參加過其起首兩屆的年會。1916年,我以我的論文《國際關係中有代替武力的嗎?》得受國際政體俱樂部的獎金。在這篇論文裏,我闡明依據以法律為有組織的武力建立一個國際聯盟的哲理。
我的平和主義與國際大同主義往往使我陷入十分麻煩的地位。日本由攻擊德國在山東的領土以加入世界大戰時,向世界宣布說,這些領土“終將歸還中國”。我是留美華人中唯一相信這個宣言的人,並以文字辯駁說,日本於其所言,說不定是意在必行的。關於這一層,我為許多同輩的學生所嘲笑。及1915年日本提出有名的對華二十一條件,留美學生,人人都讚成立即與日本開戰。我寫了一封公開的信給《中國留美學生月報》,勸告處之以溫和,持之以冷靜。我為這封信受了各方麵的嚴厲攻擊,屢被斥為賣國賊。戰爭是因中國接受一部要求而得避免了,但德國在華領土則直至七年之後才交還中國。
我讀易卜生(Ibsen)、莫黎(John Morley)和赫胥黎諸氏的著作,教我思考誠實與發言誠實的重要。我讀過易卜生所有的戲劇,特別愛看《人民之敵》(An Enemy of the People)、莫黎的《論妥協》(On Compromise),先由我的好友威廉思女士介紹給我,她是一直做了左右我生命最重要的精神力量。莫黎曾教我:“一種主義,如果健全的話,是代表一種較大的便宜的。為了一時似是而非的便宜而將其放棄,乃是為小善而犧牲大善。疲弊時代,剝奪高貴的行為和向上的品格,再沒有什麼有這樣拿得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