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軍恨恨地說,楊誌遠,我他媽跟你有仇,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楊誌遠搖頭,說,馬軍你沒有得罪我,你得罪的是人民,是老百姓。瞧瞧你做的這些事,有幾件上得了台麵。
馬軍說,我靠,人民,沒聽說過。
楊誌遠拍了拍馬軍的肩膀,說,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事後才知道,其實馬軍在高架橋坍塌的第二天就被馬少強安排到鄰省躲藏了起來,馬少強的意思是等過了風頭,把事情處理好就讓其回來。馬軍這人就是一公子哥,自由散漫浪蕩慣了,他在本省狐朋狗友一大幫,每天花天酒地、燈紅酒綠,再加之人人都知道他是馬少強的公子,都對他畏懼三分,玩起來更是肆無忌憚。這到了鄰省,馬軍就被馬少強所托之人看得死死的,根本就不讓馬軍到外麵去招搖,馬軍如何受得了這份管製,趁看護人員一個不留意,馬軍溜之大吉,回到榆江,家也不回,馬上邀朋喚友,到酒吧來瀟灑。楊誌遠他們找到馬軍之時,馬少強才知道馬軍回到了本省,馬少強隻差沒當場氣得吐血,攤上馬軍這樣的一個兒子,馬少強也就隻能自認倒黴。馬少強雖然氣得半死,但他不可能聽之任之,置之不理,他趕忙通知薑慧,組織人員來找,但還是遲了一步。
後來,有傳說說知道馬軍被調查組控製了起來,馬少強長籲短歎,說,天要亡馬,豈能奈何。楊誌遠知道這種事情多有杜撰,但馬少強養了這麼一個不知輕重死活的兒子,恨其不爭,隻怕會是事實。
馬軍這人嬌生慣養,在審訊室裏喂了兩天蚊子,就熬不住了。有問必答,事無巨細,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包括薑慧收了蔣海燕的《百鳥朝鳳》之類的事情。
抽絲剝繭,馬少強的問題慢慢地浮了上來。
相對來說,胡捷就要硬氣的多,他依舊是不言不語,沒有一個字。張博一看這不是個事情,在周至誠省長和省紀委書記黃凱過問此事的時候,直接建議將胡捷異地審訊。黃凱也是老紀檢了,心想胡捷不開口是因為他心有期待,以為某人會保他。異地收押,可以一試,許多人都是到異地後,知道其背後之人自身難保,鞭長莫及,這才放棄心裏預期,這人的心裏防線一旦崩潰,什麼事情都會倒出來。
周至誠對此並不反對,點頭同意。
不能說馬少強對胡捷的事情置之不理,馬少強也曾試著找過鍾濤,鍾濤這次堅定不移地站到了周至誠這一邊,認為胡捷既然已經涉及違紀違法,就必須按黨紀國法予以嚴懲,法不容情。還用不容置否的口氣跟馬少強說,少強同誌,如果胡捷的事情牽扯到你,我希望你主動跟組織說清楚,爭取寬大處理。
馬少強悻悻地,心說這不是一句屁話嗎,如果能說得清我早就說了,還用得著等到現在。馬少強沒轍,不得不轉而向北京求救,林原高架橋坍塌事故,已經在國家電視台播出,周至誠鏗鏘有力地回答,讓許多人為之振奮。政界之人都知道周至誠鐵定了要給林原百姓一個交代,自然誰都不願去趟這趟渾水。薑慧與軍界的那些紈絝子弟一一聯係,這些人平時也就是打著老爺子旗號在外接點私活,真要把事情玩大了,誰都沒那個膽去攬這個活,再說安茗被胡捷拘留一事,圈子裏的人早就有所知曉,一聽薑慧說到胡捷,一個個心有餘悸,唯恐避之不及。還勸薑慧,說薑姐如果與你關係不大,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幹涉,趕快把自己撇清方為上策。
薑慧跟馬少強的心情如出一轍,心裏沮喪到了極點,心說撇得清我還會不撇,我又不傻。這邊馬少強和薑慧還在為胡捷的事情勞心勞力,不想後院又起火,馬軍這個沒頭腦,又主動往周至誠的嘴裏送。馬少強和薑慧一聽馬軍落入了調查組的手裏,就知道大勢已去。知子莫過父,馬軍的斤兩馬少強還不知道,仗勢欺人,那還是可以,真要和楊誌遠他們去鬥智鬥勇,那他就嫩了點。攤上這個不肖子,馬少強隻能自動認輸。
馬少強說,小薑,用不著再折騰了,現在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薑慧病急了亂投醫,說,要不,找楊誌遠通融通融。
馬少強忍不住一笑,搖頭說,你這不是犯傻麼,楊誌遠為什麼和周至誠的關係情同父子,就因為他們是性情相投之人,此兩人都不講私情,沒用。
兔死狐悲,馬少強知道自己結局已定,說,小薑,要不你現在就出去躲一躲,出國也成。
薑慧黯然,說,算了,既然於事無補,那我也不走了,陪你一起聽天由命吧。
馬少強還真有些感動,他把薑慧放倒在床上,有了一種最後瘋狂的味道。
楊誌遠一直都有些費解,不明白胡捷為什麼要冒如此大的風險去隱瞞高架橋坍塌的事故,胡捷害怕的又是什麼。倒是林原高架橋拆除項目部經理的話,讓楊誌遠有所警覺,在訊問項目部經理為什麼要野蠻施工的這個問題上,項目部經理說,我們是野蠻施工這一點我們也承認,但市交通局拿來的設計圖紙鋼筋與現場拆除了有很多的出入,圖紙上標注20MM的鋼筋,實際上隻有16MM,標注為30MM的鋼板,實際上隻有20MM,林原的高架橋當初在施工中就存在著嚴重的偷工減料的行為,我們當初轉包時,是根據設計圖紙來計算可以拆除下來的廢舊鋼材的,經過層層盤剝,我們本來就利潤微薄,現在拆下來的廢舊材料又與預計大有出入,如果我們再在人力上投入過多,那還有什麼利潤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