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誌遠沒說是誰來,隻讓孟路軍下班後到招待所會合,一同接待省裏來的客人。孟路軍沒一會就到了,一見楊誌遠就問:“這客人誰啊?讓你楊書記親自站在門口迎接,看來很重要?”
楊誌遠這次直言:“張博!”
孟路軍急淋淋地打了冷顫:“他來幹嘛?”
楊誌遠玩笑,說:“孟縣,你緊張幹嘛,做虧心事了,那你可得趕快向我坦白,爭取組織寬大處理。”
孟路軍笑,說:“你少打岔,張書記此番前來,是不是為了楊石老先生那事。”
楊誌遠說:“你說呢?”
孟路軍說:“這事情怎麼可以算到你的頭上,楊石老先生不過是你堂叔,這要說起來,與你楊誌遠何幹。”
楊誌遠搖頭,說:“孟縣,話不能這麼說,該我楊誌遠擔責的我楊誌遠就得擔著,咱就得認,我楊誌遠給楊石叔披麻戴孝,做孝子,十裏八鄉的鄉親們都看到了。我是一縣之書記,黨的領導幹部,對大操大辦不加以製止,反而推波助瀾,影響總歸不好。”
孟路軍一聽,急了,說:“楊誌遠同誌,你給楊石老先生披麻戴孝,那是真性情真情誼,我想十裏八鄉的鄉親們對你楊誌遠肯定不會說三道四,隻會說你重情重義,是條漢子。這事情可以摘幹淨,你可別犯傻,主動湊上去,伸長脖子,挨一刀。”
楊誌遠說:“情理上說得過去的事情,黨的紀律上未必說得過去,肅風肅紀,本就是你我之職責,我們嚴以待人,寬以待己,如何能讓人心服口服。厚葬楊石叔這個賬,我楊誌遠得認,孟縣,說實話,沒能和楊石叔見上最後一麵,我楊誌遠腸子都悔青了,給我楊石叔大操大辦這事我沒製止,我是有私心的,我楊誌遠沒能和楊石叔見上一麵,就已經後悔了,那我楊誌遠怎麼著也得讓楊石叔風風光光,體體麵麵的走才行。他老人家體麵了一輩子,我不能讓他走得不體麵不是,人的生日可以過許多次,但人的死卻隻有一回,楊石叔走了,不能再回來,就此一次,再無二回,我就是要讓十裏八鄉的鄉親們看看,我們楊家人感激這位一生都在為他人著想的老人。我既然後悔過一次了,我不想再在喪事上將來再後悔。任何事情,我認為如果自己的良心覺得該做,那就應該去做,要不將來肯定會後悔的。孟縣,我楊誌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就這一件,我楊誌遠最高興最無悔,覺得心情舒坦,所以不管組織上給我什麼的處分,我楊誌遠都認了,都覺得值,人生能有幾回值當的事情要做啊。”
孟路軍心裏感歎,楊誌遠這人就是大氣,讓你從心裏為之折服。他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因為張博書記此時到了。
張博這次還真是悄悄前來,就他、秘書、和司機三人,普天市紀委根本就不知道,也無人跟隨。張博不認識孟路軍,楊誌遠一介紹,張博點點頭,什麼都沒說。
因為大家都知道飯後有事,飯桌上根本就沒上酒,這頓飯吃得不免有些沉悶,加上張博的秘書、司機,也不過是五人,張博是省委常委,省領導,孟路軍與張博根本不在一個平台,張博不吭聲,孟路軍也就隻能悶著頭吃飯。
這頓飯自是草草收場。飯後,張博讓孟路軍直接回家,說自己就想和誌遠上外麵走走,說說話,其他人就算了,沒那必要,別人不了解你誌遠,我張博還不了解,你楊誌遠說的話我信。
張博這話讓楊誌遠很是溫暖,他朝孟路軍使了個眼色,孟路軍向張博告辭,走了。
張博和楊誌遠朝後山走去。張博說:“誌遠,我們倆也算是老朋友了,大家這次就敞開心扉說話。我這次上社港來為了什麼,想來你也知道。”
楊誌遠點頭,說:“知道。”
張博說:“那我們就不藏著掖著了,說說,這次喪事收了多少禮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