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下隆冬冰雪之天,帳下軍士數十萬,專候軍衣待用,連連有本回朝催取,不料此時還未解到。前日正解官有飛文到來,說在仁安縣驛中,被妖怪將副解官攝去,本帥猶恐有弊端欺瞞,是以飛差查探,不料果有此事,已經奏本進朝去了。但限期一月,今日已是二十八天期,因何征衣禦標不見到來。狄青既為欽命之臣,定知隆冬兵丁苦寒,早該急趲程途到關,為何耽誤限期,可憐數十萬兵丁寒苦,實是慘傷。”楊元帥公位在中央,左有文職範仲淹,官居禮部尚書。右坐武將楊青,年高七十八年,仍是氣宇軒昂,年少時已隨楊延昭身經百戰,兩臂膊猶如鐵鑄之堅,曾經見二虎相爭,被他力打而服,故人稱打虎將,官封無敵將軍。還有多少文官武將,都在帳外東西而列。當時範爺見元帥嗟歎,微笑道:“元帥不必心煩,聖上命狄青解送軍衣,決不敢在中途延誤。況今限期未到,何須過慮。”元帥道:“範大人,如此天氣陰寒,兵丁慘苦,倘若被他再耽遲三五天,可不寒壞了眾軍。”範爺道:“元帥,這狄青既為朝廷禦戚,豈不體念軍士寒苦,或於限內到關,也難定論。”元帥道:“範大人,狄青既然奉旨,限了軍期,莫非仗著王親勢力,看得軍士輕微,故意耽誤日期。”楊老將軍笑道:“元帥,說哪裏話來?如此連天雨雪,三十萬征衣,車輛數百,途中好生費力。定然雨雪阻隔行程,如要征衣解至,除非雨止雪消。”
元帥道:“老將軍,若待雪消衣到,眾軍士已凍死了。”範爺道:“元帥既不放心,何不差位將官,到前途去催,不知元帥意下如何?”元帥道:“大人之言有理。”元帥正要開言,隻見部下一將,匆匆跑上帥堂,身長九尺,背闊腰圓,麵如鍋底,豹頭虎目,上前打躬道:“元帥,小將願領此差。”一聲響震如雷,此人乃焦讚之孫,名喚焦廷貴。刑巾道:“焦廷貴,本帥著你往前途催趲征衣,限你明日午刻回關繳令,如違定斬不饒。”焦廷貴手持短刀,身乘駿馬,帶上幹糧火料,離關飛馬而去。
此話暫停,且說三關之內,相離一百裏之遙,有座磨盤山,山上有兩名強盜,乃嫡親手足。長名牛健,次名牛剛,強占此山,已有一十二年,嘍羅兵約有萬餘,糧草也足夠三年之用,這兩名強盜,無非打劫為生,不想做什麼大事,故楊元帥道他蠅蟲之類,不介於懷。又有李繼英自在龐府放走狄青,與龐興、龐福,踞了天蓋山為盜。隻因龐興二人,心性不良,隻得一月,李繼英見他殘害良民,難以相處,分夥而去,路經磨盤山,又結識牛家兄弟,他二人向與孫雲有事相通。是日清晨,孫雲有書送來,二人看罷,牛健道:“原來孫二老爺要害狄王親,叫吾劫他征衣,你意下如何?”牛剛道:“哥哥,孫大老爺乃龐太師女婿,並且孫雲前時,向有關照,我們豈可逆他之意?況有金寶相送,有什麼劫不得?”牛健道:“劫是劫得,但這狄青與我們並無仇怨,劫了征衣,害他性命,於心不忍。”牛剛笑道:“哥哥,若狄王親往日與弟兄相交,今日也原難劫他的,妙在一向無交,正好行此事了。”牛健聞言,隻得回了來書,白銀五兩,賞了來人,立時召集眾嘍羅,吩咐已畢,忙著人請來三大王李繼英,牛家弟兄起位迎接。年健笑言道:“三弟,方才孫二老爺有書到來。隻因孫大老爺與狄欽差有仇,如今狄青奉旨押解征衣到三關去,孫二老爺托著我們,劫取征衣,使他難保性命。有勞三弟管守此山,我兄弟各帶嘍羅五千,下山去劫掠他征衣。”李繼英聽了,想了一番,搖首道:“不可劫他征衣,這是朝廷之物。二位哥哥,休得聽孫雲之言,莫貪此無義之財才是。”牛剛道:“三弟之言卻像癡呆,哥哥不可聽他之言。”繼英又道:“二位哥哥,那孫家乃是奸臣**,奉承著奸臣,非為英雄,你二位果要劫掠征衣,我等就斷了結義之情便了。”牛健聞言,怒形於色,二目圓睜,喝道:“胡說,你是異姓之人,如何做得我們之主!”李繼英想道:看他們如此,料想阻擋不住,不免待吾預先通個信息,叫狄公子準備便了。這繼英帶著怒容,氣衝衝,單身上馬,提了雙鞭,匆匆而去。牛健弟兄也不相留,即時興兵下山。
卻說李繼英到山入夥之時,隻說是天蓋山的英雄,牛家兄弟並不知他是龐府的家人,為私自放走狄青逃出來的。若知此緣由,必不對他說此事了。當日李繼英冒著風寒雨雪,跑馬如飛,豈知一來道途不熟,二來性急慌慌,走錯了路途,故不能保得征衣。是以張忠、李義不知緣故由,不得準備,這且不表。
卻說牛健弟兄各帶五千嘍羅,留下二千守山寨,各執兵器,殺下山來。牛氏兄弟在此山為寇,已十二年,哪個僻靜地頭不熟,料想東京來必從此道經過,如今果然不出所料。原來上一天,張忠、李義等候狄欽擇地安營,豈知去久不回,張、李二人隻得商量屯紮荒郊,埋鍋造飯。不知強盜殺來,是否劫得征衣,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