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揚州八怪,普遍的說法是指鄭燮、汪士慎、高翔、金農、李方膺、李鱔、黃慎、羅聘八人。

世人未必盡知鄭燮是誰,但要提及鄭板橋,哪個不知?此公不僅在八怪中獨占盛名,放在清代的文人中,在民間的名聲上能和鄭板橋平齊的,屈指數來,怕隻有紀曉嵐而已。但總感覺紀大煙袋的名氣似乎要略遜鄭板橋一籌,也許是紀曉嵐的人生軌跡要比鄭板橋高,這反而限製了他在民間的知名度。

這種現象不獨清朝有,唐宋明都有,唐朝的代表人物是李白,宋朝的代表人物是蘇東坡,明朝的代表人物是唐伯虎,雖然其他同時代大家在文學成就上未必就比這幾位差。

鄭板橋既不是他的本名,也不是他的字,而是他的號。清康熙三十二年(1693),鄭燮生於江蘇興化。當時興化有三家姓鄭的人家,一家打鐵的,稱為“鐵鄭”;一家賣糖的,稱為“糖鄭”;還有一家住在興化東城外古板橋,稱為“板橋鄭”,這也是鄭板橋大號的來曆。

鄭家本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父親鄭夢陽先生中過秀才,但沒做過官,在家鄉開墪教授學生為業,家境比較清苦。鄭板橋從小就跟著父親,耳濡目染,也讀了不少的書,滿腹經綸。當時的讀書人除了參加科舉,似乎沒有第二條正經路可走。

不知道是鄭板橋的水平真的很差勁,還是他的性格因素,或者當道大佬棺材裏伸手——死要錢,雖然他在康熙朝末年中過秀才,但並沒有使他的人生有什麼改變,依然浪跡於江湖。

鄭板橋為人狂傲自負,他在《板橋自敘》中這樣評價自己:“貌寢陋,好大言,自負太過,謾罵無擇。讀書自刻苦,自憤激,自豎立,不苟同俗。”鄭板橋到底是名士做派,像他這種性格的人,確實很難在官場中混出什麼模樣,官場上吃得開的多是些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琉璃蛋子、牆頭草,講究的是低眉順目,點頭哈腰,鄭橋板哪裏做得出來?也幸虧如此,不然,官場上多了一個老油條,文壇上就少了一位超級偶像。

鄭橋板的才華是多方麵的,他的詩、書、畫稱為三絕,他的文名,在當時就已經聲名鵲起,在江湖上都是能數得上號的。都說是真名士自風流,此話不假,鄭板橋也是個“風流”種子,這是他自己承認的。“酷嗜山水,又好色,尤多餘桃口齒,及椒鳳弄兒之戲。”這也是文人常態,沒有那才是不正常。

大約是他四十歲的時候,也就是雍正十一年(1733),鄭板橋在興化知縣汪芳藻的資助下,來到南京進行鄉試,沒想到一不小心中了舉人,堂而皇之地做起“老爺”來。讀書人講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哪個不想做官?中了舉,鄭板橋的前途頓時光明起來。

老鄭心情自然大好,應該是在第二年的春天,鄭板橋來到揚州遊玩,此時的揚州雖然不比唐朝繁盛,但也稱得上富庶之地,而且名勝古跡甚多,對文人墨客的吸引力可想而知。這天老鄭打算去城外約十裏的玉勾斜,去憑吊在此被殺的一代風流天子隋煬帝楊廣。

遊玩了一會兒,鄭板橋有些口渴,但見前麵不遠處有個小院,一枝紅杏嬌豔招搖,鄭板橋大喜,便叩門求茶。開門的是個老太太,聽說了鄭板橋的來意,引鄭板橋入內請茶。

鄭板橋猛然看到茅亭牆壁上居然題著他的一闋詞,得意不已,指著牆壁問老太太:“老人家認識鄭板橋?”老太太笑道:“誰人不識板橋先生的手筆,隻恨無緣相會,未曾見過。”鄭板橋大笑:“小可便是鄭板橋!”

老太太知道眼前這位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鄭板橋,驚喜萬分,急忙去叫尚在內宅臥寢的小女兒:“丫頭別睡了,快出來拜見板橋先生。”正好到了午飯時刻,老太太備辦酒食,招待鄭板橋大吃一頓。

酒足飯飽後,鄭板橋但見一位模樣嬌俏的小家碧玉盛裝來拜。這位姑娘也是讀過書的,知道鄭板橋的分量,當即拍起鄭板橋的馬屁:“妾久聞先生文名,甚愛先生詞作,尤愛《道情十首》。今有幸得見先生,若先生不以妾粗薄,書一紙於妾,可好?”

鄭板橋攤上這等倚紅偎翠的風流事,自然樂從,男人嘛,哪個不希望被女人崇拜?看樣子這家人的家境還不錯,捧出淞江蜜色花箋、湖穎筆,用的是紫端硯。小女子親自磨墨,鄭板橋按捺住心猿意馬,定住神,將《道情十首》題在箋上。臨了,鄭板橋色心又動,額外在箋上題了一闋《西江月》,其詞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