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顧言墨真的放棄她了,她正縷著思緒,櫃子晃動的聲音落入她的耳膜,她微偏了頭,想用耳去靜聽,但卻再沒了聲音。
唐穎的眸光再次落到沐淺語那未聚焦的瞳眸,心一悸後點點下沉,雙眸黯淡的仿佛等著宣判般。
她的看不見,她也不用再對表情做掩蓋。
“你的雙目失明,不是我的本意,不過讓人把我拎過來,不止就為問我這些吧?”
沐淺語稍凝了片刻,點點頭,“確實不止這些。”沐淺語說著直了直身子,凝重的神色嚴肅了幾分。
“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立馬離開蓉城,永遠不再回來,也別再出現在我的麵前,否則這次的事,我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就這樣?
唐穎微張著嘴,明顯的錯愕,這次的事,足以讓她蹲進監獄,“為什麼?”
“不為什麼。”沐淺語身子後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想讓我對你心存感激?”
沐淺語噗呲一笑,“你對我心存感激,對我有什麼好處?”她說著一頓,“難道你是以為我這樣做是為了讓你把顧言墨讓給我?”
沐淺語搖搖頭,“如果可以,你這次離開可以把他一起帶走。”
唐穎一怔,隨即自嘲一笑,她把他帶走,嗬……多麼好笑的笑話,“你難道不愛他嗎?”
“愛?”沐淺語眉梢輕挑,“在你的眼裏,愛是什麼?”
“在一起。”唐穎聲音輕輕,眸光柔了幾分。
“哪怕失去自我?丟了本心?傷了自己?”
唐穎緊抿著唇瓣,並未回答。
“我累了,你走吧,如果腿實在不便,可以寬限你一周,時間一到,我希望收到的是你離開的消息。”沐淺語說著仰頭倚靠,閉上了雙眼。
唐穎聞言,輕顫了睫毛,直立起身,眸光落到腿上的繃帶上,“我唐穎發誓不會做任何傷害你孩子的事。”
沐淺語眉宇微動,她要的不過如此。
真是最了解自己的不一定是朋友,很有可能是敵人。
“再刻骨銘心的愛,不是自己的緣分,在時間的沙漏裏,剩下的都隻是嗟歎,努力了就不再強求。”沐淺語突然的開口,止住了唐穎已到門口的腳步。
唐穎微側了臉,唇蠕了蠕,始終未再開口,而是轉身推門而出。
依舊是醫院,依舊是縈繞的消毒水味。
病房門口,宮家人從病房裏走出,一片沉寂,夏欣然一身休閑,腳踝恢複的最後階段,她穿著運動鞋。
“進去吧。”文嫻靜淡開口,四件套的翡翠首飾,將她的貴氣,彰顯的恰到好處,一旁的的宮茉滿眼的怒氣。
夏欣然點點頭,推門而進,床上的男人,半靠而坐,臉色好了許多,但是醫生說可能是回光反照,因為癌細胞依舊在擴散。
宮勳見她走進,揚嘴而笑,眼角處的魚尾紋立顯,“你來了?”
她點點頭,在床邊駐足,“你感覺怎麼樣?”
她的問候,宮勳微笑的弧度又深了深,隨即眸光又沒了幾分,抬手向夏欣然伸去,夏欣然凝了片刻,最終沒有別開手。
“對不起,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讓你受苦了。”
驀地,夏欣然鼻子一酸,水汽模糊了視線,“你愛過我媽嗎?其實我知道我媽是背著你生下的我。”
聞言,宮勳的身子一震,抬眼便看見夏欣然落下的淚,而他眸裏也是薄霧一層,他抬手,試著去擦拭她的眼淚。
“傻孩子,沒愛過,怎麼會有你。”
夏欣然捂嘴,嚶噎聲還是溢出些許,她的母親等這句話,等了一輩子。
“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但是然然,能否讓我在有生之年,聽你叫一聲爸?”功勳的嗓音低垂,帶著幾分祈求的味道。
有生之年?
她的心猛的一震,眸底映出的是宮勳那因為化療而憔悴的臉,她恨他,可是現在,她卻發現自己竟然在怕他真的離去。
良久的沉默,是夏欣然咽喉的開口,“爸……”
“誒,誒,誒。”宮勳一口氣,連回答了三聲。
父女倆三十年來的第一次擁抱。
良久,宮勳拍著夏欣然的背,“爸知道你愛沐家那小子,爸最後再幫你一把,不過欣然,努力後還是不得,就放手吧,爸,不想看到你放低自己的委屈。”
……
聶尹蕊放慢了腳步,也不自覺放輕了些許,病房門外,沐子睿手肘撐在圍欄上,目光眺望著天際,那樣的惆悵。
生出一抹心疼。
她駐足於他身後,默了片刻,伸手,從他的後背環進,頭輕輕靠上,“怎麼不進去?”她明顯感覺到他背脊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