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隻是讓她為自己的事承擔後果。”沐子睿淡然答道,眸色卻陰鷲。
林夕點點頭。
這件事對於那個女人而言,說輕了是故意傷人,說重了是蓄意謀殺未遂,不管是哪一條,都能被輕而易舉的送進去,待幾年。
“你和葉倩倩……”沐子睿再度開口,眸色緩和了些,話語隻是一半,但是兩人都心領神會。
一層陰霾,立馬隴上了林夕的眉心,與那眸底的黯然,組成一道流殤,將他緊緊包裹,而他似乎也沒想掙脫。
他溫厚的大掌,插進褲兜,從裏麵掏出煙盒,抽出兩根,遞出一根。
沐子睿抬手,修長手指擋住,算是拒絕。
林夕輕輕錯愕,隨即又了然,嘴角浮起一抹調侃,“心真夠狠的,煙,說戒就戒。”說完插回一根,另一根銜到嘴邊。
沐子睿眼角斜稍了他一眼,即恢複神定,“隻是認真而已。”
林夕摁著打火機的手一頓,凝了片刻,將煙取出,把玩在指尖,涼風拂過,他的手輕顫,煙掉落在地。
葉倩倩也是不準他抽煙的。
沐子睿眸光落到香煙上,一個俯身撿起,轉身扔進垃圾桶裏,“去吧,這裏有我,有事我會聯係你。”
林夕抬眼,隻看見沐子睿逐漸遠去的背影,筆挺。
如果說曾經,夏欣然在沐子睿的心窩,那麼現在,聶尹蕊便已從心窩滲透進骨髓,不知當局者怎麼看,反正他這個旁觀者,看得很是清晰。
那他呢?
曾經與現在……
病房裏
唐穎怔怔的看著沐淺語,確切的說是看著沐淺語的眼睛,她的鎮定也在這樣的注視中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恐慌。
下一刻,隨著沐淺語落下的手,她的眸光移到她的小腹,那裏依舊隆起。
她緊咬的唇漸漸泛白,又慢慢透紅。
“這樣做值得嗎?”沐淺語突然的開口,竟讓她身子驀地一顫,由於腿部的燒傷差點跌倒。
唐穎退後幾步,利用身後矮櫃,穩定著自身,撲垂的長睫,隔絕了燈光,漫下一層陰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值……”
沐淺語頭微垂,聞言,眼瞼微抬了一個度,並不明顯,嘴角輕牽,上揚出一抹似笑非笑,“得到了嗎?”
倏地,唐穎的雙肩開始抽搐,低低淺淺的笑,慢慢溢成揚聲長笑,淚彌漫出眼眶,順頰而下。
待頭完全揚起,她這才咽了咽喉嚨,用著鎮定且帶著輕挑的嗓音開口,“如果事事都遂了人心,那又何來意外之談?”
沐淺語緩緩抬頭,平視著前方,眼前的黑暗還是讓她心悸,從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看不見起,她就一直表現的平靜。
不過是為安慰關心她的人,而那看不見的畏懼,就像漫過鼻腔的冰水,從四麵八方湧來,仿佛下一秒就會窒息。
“這種損人不利己,不,應該是損人又損己的事,沒想到如此聰明的唐小姐也會做,看來愛情真的會拉低智商。”
唐穎讓顧言墨來接,不過是想讓她心寒,或者是徹底死心,然而這樣的做法,代價太大,如同將炸藥綁到自己身上,去殺掉想殺的人。
因為一旦她被救出,哪怕是未被救出,她在那裏的事,顧言墨必定會知道,而他又是在那裏將唐穎接走。
就相當於唐穎她自己告知顧言墨她是凶手般。
她甚至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是因為她那被迫打掉的孩子?讓她已經顧不上任何,隻要能傷害道她就行?
可是她卻又並不想要她性命,不是嗎?
損人損己?
唐穎反複默念著這四個字,嘴角噙著的那抹笑,蒼白了臉色,“不是有個成語嗎?魚死網破。”
其實,她真的沒有想傷害沐淺語,其實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無論是顧家還是沐家,都不會放過她。
而且肉體上的傷痛算得了什麼?
最痛苦的折磨是精神上的,不是嗎?
那神經裏的叫囂,讓人生而不得,死而不能。
隻是當時沐淺語隆起的小腹,刺激了她的神經,特別是見她將肚子護的那麼小心翼翼,她心底那一顫,如暈開的水波,占據了整個心扉。
她想讓她嚐嚐失去孩子的痛苦。
可是老天,給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是因為,自己那個孩子其實是她自己……不,她不想的,她是被逼的,她不那樣做,那個孩子也無法出世。
她滿眼的驚懼,顫抖了身子,碰動了身後的小矮櫃。
魚死網破?
沐淺語咀嚼這四個字,隱隱覺得在這四個字裏,能分解出什麼,人,總是在退無可退才會想到,就算破了自己的利益,也要讓對方受損。
唐穎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