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時候,鞏區隊長突然邀請我們到他家裏去吃飯,說是臨結業了,讓大家聚一聚,最近唐克林的事大家心裏都不痛快。我本是堅決不去的,因為區隊長對我一直有看法,關係維持到最後就行了,可大家非要拉上我去,如果我不去,唐克林也就不去,那我隻好去了。
去鞏區隊長家吃飯的時問選在離結業還有一個多星期的最後一個星期天。
飯食準備得簡單而實惠。我們幾個人在區隊長那間狹窄的住房裏坐下後,我們才覺得區隊長的良苦用心。區隊長的愛人並不歡迎我們的到來,大概他們倆口子為此爭吵過還是怎麼著,我們一來,區隊長愛人用眼睛很輕易的掃了我們一眼之後,就抱著一本書坐在一邊很有味道地看了起來。區隊長尷尬地笑了笑對我們說,他妻子最近反應厲害,心緒不太好,請別見怪。我們愣了愣,才明白反應是指肚裏有“貨”了,就都相互看了看,理解似的點了點頭。
區隊長把準備好的菜端出來,並且有酒。我們都拒絕喝酒,因為再有一個星期就結束了,誰也不想在這最後關頭觸犯規定,但區隊長說在他家裏喝點沒事,我們就喝了。酒喝得很沉悶,因為區隊長愛人的態度,我們都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雖然我們都是過來人知道女人懷孕後心神不穩定,但我們處在這樣的境地,就有了些不同的想法。
我們都很平靜地坐著,其實臉孔上都有一絲黯然。雖然區隊長用唐克林的事引起話題,勸說般給唐克林說著沒用的話,也難打破這種僵局,後來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氣氛,我提出來我們該走了,區隊長死活不讓走,我們就隻好又坐下。區隊長就對我說,是不是看不起他。我說怎麼會呢?我從來是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高明的。
區隊長冷笑了一下,說:“你剛才提出來要走,還有以前你一直對我有看法,我心裏有數。”我說區隊長你想錯了,我對你有什麼看法?在這裏你是我們的領導,你說咋樣就咋樣,我也不違犯紀律,和大家一起訓練、學習,對你能有什麼看法呢?區隊長說。但願如此,我看你平時的傲勁,似乎把誰也不放在眼裏,我心裏就來氣,咱當兵的誰和誰呀,可現在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回事,我也一直想找個機會和你談談的。
我就有些激動,把以前的想法和成見回憶一下,確實感到自己的醜陋,並為此感到羞愧。於是我不好再說什麼就舉杯敬區隊長一杯。
氣氛有了些緩和,大家便稍微自在一點的時候,酒就喝得快了。酒量有限的白遲臉紅脖子粗敘說自己的經曆,說到婚姻他競哭了,弄得我們大家都傷感起來。
一提到婚姻,自遲的舉動卻引起了區隊長愛人的注意,她不但放下了手中的書,而且坐過來和我們淡起話來,她不像別人隻是做做樣子,而是對我們這些人的婚姻家庭產生了溫順而又直截了當的理解。
感動得白遲連聲叫她“嫂子”,雖然白遲年齡要比她大得多。她卻沒有拒絕也沒有解釋,揉著發紅的眼窩開導著我們。
我強忍著自己被酒精燒熱的心髒抽動的疼痛,一口一口地往下灌辛辣的白酒,直至我的全身像一團火燒起來一樣的時候,我的肚子裏才翻江倒海般折騰起來,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衝動地站起來衝出門外,一頓猛烈的嘔吐,直吐得全身無力癱軟在剛吐出的髒物上,我的眼淚才湧了出來……
那時候,塞外是一個非常涼爽的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