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我心裏想,白遲不在意才怪呢,就連我心裏向他道歉也是假的,人與人之間哪有這種方式和解的?
果然,白遲沒有什麼表示,連一句假客套話都沒有,一個人轉身就走。
唐克林問白遲要幹什麼去?
白遲頭也不回地說:“去找校長!”
我們都跟上白遲到辦公樓去找校長。校長不在,我們就去找了政委。
政委對我們很熱情,又是讓座,又是倒茶的,叫我們局促不安。我當時的感覺是政委才是真正的首長,首長就應該像政委這樣的為人和藹,不像那些職務不高架子卻不小的人物,叫人見了有距離感。
我們向政委彙報了張金峰的事。政委很有耐心地聽完,問道:“你們認為張金峰的處理意見還可以改變嗎?”
我看了看他們,鼓足勇氣站起來說:“政委,張金鋒走到這個份上,有這個轉幹機會來之不易,就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機會?”政委口氣嚴厲了,“你們是剛入伍的新兵嗎?給我一個老兵來提這樣的建議,你們也作為老兵,是最大的失策。至於軍紀,我不想在你們麵前重申,在一個老老兵與你們老兵之間,已經不存在解釋的機會!”
我們互相看看,心裏涼了大半截,作為老兵,我們知道這樣和政委談這種問題很拙劣,但我們心裏實在是替張金峰叫屈,再有兩天就畢業了,卻出這樣的事,這個虧吃得太大了。
“政委,我們的意思……”
政委用手勢製止住我要說下去的話:“不要再說了,你們馬上要走上軍官的道路,身份要變了,對軍紀就應該用另一種方式對待,像你們現在的這種做法,其實已經違犯了紀律,為違紀說情,不是一個準軍官應具備的素質。”
政委這麼一說,我們全傻眼了,沒一點再說下去的勇氣,都靜靜地望著政委,不知怎麼辦才好。
政委掃了我們大家一眼後,說:“各位學員,如果你們認為和我的對話完畢的話,請回吧。”
我們默默地走出了政委辦公室,沒想到政委卻在後麵叫我們回去。
我們莫明其妙地轉身又回到政委辦公室。政委嚴肅地說:“各位老兵,你們應該明白,下級怎樣向上級告退吧?”
我們一愣,才齊聲答了個“是”,立正“啪”地行了個軍禮,一個向後轉,齊步走出了政委辦公室。
政委跟出來說了句:“這就是培訓你們的結果!”
我們無可奈何地回到班裏,誰也不說一句話。我們卻發現張金峰出奇地鎮定,一個人坐在鋪上抽煙。我們每個人心裏都特別難受,想說點什麼,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張金峰下午就走了。
下午開總結大會。我們也沒辦法送張金峰,他一個人背著背包走了。自出事後,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的張金峰在我們開會前,告別時,卻說了句:“我們今後可能再也見不上了!”
我們被他的這句話驚得呆了,一時都語塞。隻有白遲上去拍了拍張金峰的肩,說了句:“保重!”
張金峰就這麼走了。
總結會上宣布,我們班的唐克林和白遲各得一個嘉獎。
但唐克林和白遲並不高興。會後區隊長到我們班來說,你們不要對嘉獎不屑一顧,其實還是很有意義的,你們就像又經曆了一遍新兵生活,渡過了第二時期,才走出從士兵到將軍的關鍵性一步。
我們都沒吭氣,心裏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