馱水的日子:溫來軍作品集45(1 / 1)

現在,得說說我大舅的女兒紅柳了。

我表妹紅柳從一出生,就與她的兩個哥哥明顯不同。女兒像父親,她繼承了我大舅的所有優點,眉清目秀,是個美人坯子,不像她的兩個哥哥,長得都像他娘,粗粗拉拉的,一點都不招人愛。

女孩漂亮就是資本。大舅媽一反常態,對女兒特別偏愛,把紅柳當成掌上明珠,不叫女兒在塔爾拉與任何人有染,這種教育導致紅柳從小心高氣傲,像個公主,誰都瞧不上眼,對我這個表哥更不用說,她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裏。不過說句實話,我當時也實在是太不起眼,如果不是我父親當著三連的連長,我的學習還說得過去,別人可能連我的名字都叫不上來。

我的表妹紅柳就不一樣了,全塔爾拉,不,整個團場,沒有人不知道她的,甚至有人都懷疑她不是我大舅媽生的,對她的身世頗為關注。但她的眉宇間透著大舅當年的英氣,鶴立雞群,走到哪裏,紅柳都是一個亮點,成為大家關注和議論的主題。就連我,因有這個表妹都暗自得意。上中學時,我們要到奎依巴格去上,那裏是團部所在地,離塔爾拉有十幾公裏的路程。剛開始,去學校和回家的路上,我都想和表妹一起結伴而行,我對她的喜歡純粹就是那種哥哥疼愛妹妹,可是紅柳每次都用各種理由和我拉開距離。有時會對我視而不見,仰著頭高傲地走過去,對我的招呼根本無動於衷,我才發現,紅柳原來是不願意和我一起走。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我帶著被紅柳嫌棄的失落感把自己的看法對母親說了,母親慈愛地摸著我的頭說,那是個小狐狸精,別理她。兒子,你好好學習,給媽爭口氣,將來考取個大學,把紅柳比下去!

見我的眼神有點異樣,母親笑了,把我攬進懷裏說,你大舅一家人稀奇古怪,沒一個正常的。媽沒別的意思,你不要在心裏把媽想的很壞。

我說,我沒有,媽。

沒有就好。兒子,你不知道,就你大舅媽那個樣,生了個小狐狸,還一心想要和別人攀比呢。你不知道,你大舅的前妻,就是那個安麗萍,她的女兒嫁了個民辦老師,誰知那個民辦教師挺有能耐,不甘心做民辦教師,聽說考取了啥文憑,不但轉上正,去年還突然調去喀什,呼啦一下把老婆孩子全帶到喀什,連安麗萍也跟上沾光,隔三差五地到喀什浪上一圈,回來的幾天裏一直笑模笑樣,逢人就說喀什有多麼多麼好。你舅媽聽了心裏不平衡,她把寶押在自已女兒身上,就紅柳那個狐狸精樣……

母親說著說著一下子住了口,看我一眼,沒有再說下去。我問母親,喀什真的就那麼好嗎,我們老師也經常講,要我們好好學習,將來一定要考到喀什去上學、工作。

母親說,傻兒子,喀什是個城市啊,城市裏的生活不知道比這裏要強多少倍,當然好了,誰不想去呢,呆在塔爾拉這個破地方,遲早得叫風沙埋在下麵不可。

望著母親向往城市的樣子,我很有誌氣地說,我一定要考到喀什去,媽,到時我把你和爸帶到喀什去住。

真是個好兒子!媽笑出一臉的燦爛,都看不見她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