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遊客們慕名而來,在唏噓風雲百年而一夕頃塌的顧公館的同時,也有幾嘴的八卦韻事。
“聽說,顧繞的兒子顧城是個十分風流的人物,一生女人無數。”
“聽說,顧繞的女兒顧華嫁給了一個無名士兵。”
“聽說,顧城的妻子龔元春,被打上‘資產階級’的名號後,日子過得十分辛苦。”
“聽說,顧繞二哥的兒子顧豐在戰爭前捐款逃到了國外,從那時便杳無音訊。”
“聽說,顧城與他的妻子十分恩愛,生了三個孩子。”
“是啊,隻可惜,顧城英年早逝了。”
她回來了,摸著那條寬敞的大路,摸著鏽跡斑斑的鐵門,那象征‘主位’的大宅從未進去過,此刻卻在門口豎著一塊‘顧繞故居’的石碑。黝黑萎縮的手顫栗著撫上大宅的木門,她以為會被屋內的裝潢驚豔,她以為會如這些年夢中所見一樣的華麗,隻是在推開的那一刹那。
“哪裏來的老太婆,你交費了嗎?沒交費可不能讓你進去參觀!”
她忘了,她是進不去,進不得的。她停住手,蒼涼地大笑,布滿皺紋的臉扭曲在一塊異樣的恐怖。保安被嚇住了,怔怔地看著她,然後後退著跑開,許是去叫人了。她那雙垂著的眼笑出了眼淚,渾濁地滴落在布藍色半開襟立領盤鈕式半身旗袍,在上麵印出了深深淺淺的水印,最後揮散了,也就看不見了。
蹣跚的腳步跌跌撞撞地退出,伴著心悸她不敢回頭再看。她以為在這片土地上,除了這片建築再也沒有她的過去,隻是,她找到了當年的劉家,那棵後院的銀杏。六十年過去,它依舊鬱鬱蔥蔥地長在一片車水馬龍中,被圍上了一層鐵柵。驕傲的姿態讓她隱隱想起回憶裏的那張驕傲的臉。
“我可以娶你,敏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願意娶你。”
“我與元春是門當戶對,這門婚姻是注定的。我即使不喜歡她,我也會娶她。”
“你不願意做小,那麼,我們的故事就結束了。”
“敏華,你是真的愛我嗎?”
她閉上了眼,顫抖著摸著那棵堅硬的樹根。她愛他嗎?誰知道呢。或許,她對他是有點點真心,他對她是有點點真心。往事如煙過,那份真心早在兵荒馬亂間消弭無存了。
那片葉子不是那片葉子,那片土地不是那片土地,那些腳印,也終於無跡可尋。錦城依舊,往事再難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