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昌先生:
您好!
您在李書序中言及曹寅《與從兄子章飲燕市》“寂寞一杯酒,消磨萬古才”一詩,我以為此“從兄”即爾正子曹宜,子章是他的字。我原鬧不清從兄和堂兄的異同,現查了《辭源》,“從兄弟”即“堂兄弟”,係同一祖父之兄弟,即叔、伯父之子,因而必是曹宜。宜字子章,應是宜幼時聰穎異常,故名宜字子章——宜為文章之意吧?寅(子清),宣(子猶),皆依宜(子章)定名字:以“寶蓋”定名,以“子”定字。且宜長於寅、宣,故曰“從兄”。也是有“萬古才”的人物。此似無疑。如非宜,必為爾正另一子,因終生無官,故《通譜》不載。
這與端奇與端可、端明、端廣類似。應是奇為可“從兄”,生來奇異,而且的確奇異,故名端奇。子義子名可,可以,不及“從兄”,故名端可,從端字命名,明、廣更從之,意已不清。或明實生於明朝元年吧?奇子孔德,而可子直、方,顯亦隨“德”字來——直、方都是德的方麵,而圓滑是謂“不德”也。
永樂初,端明、端廣年齡,可以從三方麵算得:1.從端可算,元時“兩任藩嶽,封萬戶侯……”明初,至少應40歲左右,至永樂二年(1404)至少77歲上下,其父子義應97歲,假設50歲至55歲生明、廣,永樂二年,明、廣應47歲、42歲,已超“年輕人”。2.從曹安算,正統二年(1438),候補行人司司副“及壯”、“稍裕”,應30歲上下,其祖父端明應80歲上下,永樂二年,應46歲左右,廣以小5歲計,亦應41歲左右。3.從子義算,其編家譜之年,至正五年(1345),一般應40歲至50歲,仍以50歲至55歲生明、廣,至永樂二年,明、廣也至少49歲、44歲左右之人,早應娶妻生子,“小夥子”、“幼弟”肯定是不對的。由於“長途跋涉”,年齡亦不應太大,以50歲上下為宜。與“數奇不第”心誌已灰合,先生原說實誤。這是我1997年撰《祖籍淺說》時算出的,應該告訴先生為是。
從《浭譜》詳記及缺失看,我新近受劉文影響有一想法:曹端廣或真無子或子亡。譜載端廣下畫圈,雖不能以後例先,“後人失載”更不等於無有後人,但反之,假定其無子或子亡,他會怎樣呢?親兄端明隻一子,不能嗣;端可雖二子,但直早亡,另子方也不能嗣;堂兄奇也隻一子德,也不能嗣:子玉、子田早遷山東,有否子孫亦不知,當然也不能過繼。因而隻能選孔方子為嗣孫,——不是敬之另尋叔祖,而是廣先嗣敬之為孫一同北上,帶往鐵嶺的,這樣似覺合理。故錫遠等雖名為廣後,實亦敬之後人。其他(惠、穆流徽等)也都合理。因其支稀人微,故與“五慶曹”(或亦彬後)聯宗,因稱甘國基為“表兄”雲雲。而簠真可能是錫遠先人,他為遼陽副總兵,聲名顯赫,端可後人,以以繕等又千裏尋親,也是合理的。珮等為其“家丁”、“親兵”也不錯,因“家丁”、“親兵”並不必為“近支”或“直係”。而曹簠曾“斬首”很多金人,作為金人奴仆,錫遠上世就沒法提及了。故《浭譜》難續,隻好以“未考其詳”略之。這樣似乎一切都可解釋,其可能性是很大的,先生以為然否?
又《浭譜》載:端明為明“錦衣衛副指揮”,我一直懷疑:可既為元朝“藩嶽”,明很難為明朝禁軍“副指揮”。如是,必洪武末期之時。至燕王“靖難”,自然是“站錯隊”之人——端明削職為民,廣謫貶鐵嶺,加上“江西水患”,明舉家“協弟北上”,似亦可能。這樣,廣居豐潤的時間,可能就很短了。但這與曹安的記敘是很矛盾的。是曹安出於避諱,故意妄記,還是《譜》亦難免抬高祖先借以自誇呢?此一問題,我一直想不通。祖籍問題,我曾想、能想的隻有這些了,供先生參考。
另1997年我初讀《考論》曾撰一篇《淺說》,是“從字縫中看文章”的,結果與奉佐“大致相同”,把端廣和五慶曹連在一起,曾自以為“解決了祖籍問題”而沾沾自喜,後來隨研究深入,史料日廣,故放棄了,隻作為“餘文”附於書末。
現在,我以為先生應將重點轉向脂論。先生已悟到脂硯、畸笏、梅溪、棠村實為一人,關於鬆齋、立鬆軒我以為也是脂齋一人。其寓意已經講過,再從庚本十三回款式看,鬆齋和梅溪二署名評語兩兩相匹,別人是不該,也不會這樣把自己和梅溪配對的。至於立鬆軒是戚本惟一保有的名字,也僅在出妙玉一回前,也應與鬆齋是一人。蓋晚來,紅顏已老,玉兄已逝,花、脂、畸零,已無所謂,且已不應再用,榮辱虛名更不必論,故隻以默立鬆軒之下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