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學研究的領域本來很寬泛,閻肅林先生寫過不少屬於文本範疇的文章,但是他也和我一樣,並不認為隻有回歸文本的研究才是紅學。他既關注“內學”,但他所思考的問題,也有很多屬於“外學”。他反對把《紅樓夢》僅僅看作一部小說來進行研究,他認為索引派、考證派、評論派在紅學研究中都有他們的價值,不僅不能在這些宏觀方麵搞任何一個方麵的“惟我獨尊”,即在這任何一個方麵中也應該允許有多種不同的觀點存在,而不能搞“罷黜百家”,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紅學界有人把自家還存在很多疑問的觀點說成是“百世不移”乃至“萬世不移”的“定論”,而對不同觀點進行攻訐、打壓、謾罵、中傷,並通過召開會議與控製刊物對對方搞“缺席審判”,竟至通過“會議紀要”的形式把自家的觀點製作成“定論”來向社會強行兜售,這不僅是對學術真理、對“百家爭鳴”方針的褻瀆,其實也是對自家並無信心的“定論”的譏諷。以此種思想、方法來指導紅學研究,怎麼能指望學風端正?怎麼能使紅學研究有所前進、有所突破?好在紅學界的大多數人並不盲目跟從此種有悖於學術研究原則的做法,也但願此種現象成為紅學研究中非學術的、不良學風的一個範例而成為曆史,不再重演。
閻肅林先生寫了不少論辯性的文章,他在論辯中心中隻有學術是非,從不畏懼權威,也不顧忌什麼人際關係,所以他在許多問題上敢於仗義執言,無所諱忌。由於他的文風的敏銳與大膽,也由於他的近乎天真的執著,因此有些激烈、尖銳的話,讀來不禁令人為之捏一把汗。至於他的文章中的一些觀點,作為一家之言,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讚同或不讚同的權利,但他的文章中所表現出來的一種正直、坦蕩、疾惡如仇而又心存仁厚的人格精神,是能夠使讀者直接感受到的。這與某種人的世故、圓滑乃至迎合、諂媚的品格與文風,是一種鮮明的對比。
閻肅林先生積數十年之功,將研探與思考的成果近50萬字結集成書,今日即將出版,實在可喜可賀。我們在這本書中,可以從一個獨特的視角、一種獨特的論述方式中,得到不少啟發與教益,並可以從一個側麵窺探到紅學發展中的一個掠影,它的價值,相信曆史自有公論。至於可能引起爭議甚至“批判”,那或者在所難免。既然學術倡導“百家爭鳴”,引發爭議與辯論絕不是壞事,而對於某種非學術的攻訐與中傷,相信紅學界中正直的學人與廣大讀者一定會予以唾棄的。
王暢
2001年元月5日於石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