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有一種觀點,說某些屬於“外學”的紅學研究離開文本太遠了,對於《紅樓夢》本身的意義不大了,或已經沒有意義了。其實這種說法是不對的。即如關於曹雪芹家世、祖籍之爭,由於這一問題的爭論曠日持久,始終未有定論,近年來這一爭論更呈激烈之勢,已構成紅學中人們關注的熱點,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一個學術專題,對它繼續進行深入探討,就是十分必要的了。由於這一問題的探討具有自身的相對獨立性,它已不僅僅是一個文學問題,而是涉及其他許多學科領域的問題,所以乍看起來,它似乎離開《紅樓夢》的文本遠了些,但對於學術研究的特點來說,這常常是必需的,也是無可避免的。陳詔先生早在1981年就說過:“有人說,對曹雪芹的研究似有必要,但對曹雪芹的祖先的研究是不是也有必要呢?回答也是肯定的……誠然,對曹雪芹一門的始祖和遠祖的研究,與《紅樓夢》沒有直接的關係,但從曹學、從族譜學的角度來考慮,卻也並不是絲毫沒有意義的。”(見《上海師範學院學報》1981年第4期)關於這一問題,鄧紹基先生在1996年10月又寫道:“《上元縣誌》記曹璽的上世祖先‘著籍襄平’,意謂原來不是遼陽人。由此就涉及追溯曹雪芹的世係問題。曹雪芹是一位中國文學史上的偉大作家,研究他的世係當然是有一定意義的,而且這也是傳統的文學史研究中常見的研究課題。即以偉大詩人杜甫的世係問題來說,曾經引出了諸多的考訂。我曾在《關於杜甫的世係問題》一文中說:前人作杜甫年譜,大抵要考訂杜甫世係,由此引出許多爭議……在這過程中,各家免不了相互譏彈、指責,但各家的功勞都不應埋沒。”(劉世德著《曹雪芹祖籍辨證》一書“序”)事實上,此種情況,無論是在紅學的索引派研究與考證派研究,也無論是關於著作權,本事,曹雪芹生,卒年,畫像、墓石等諸多問題的討論中也都是存在的。為什麼紅學研究中有“內學”、“外學”或曹學、脂學、版本學、探佚學等概念的提出?就是因為在繁難複雜的紅學範圍中,存在著既有關聯又相對獨立的不同領域的緣故,而解決某一領域中的某種具體問題,采用何種途徑與何種方法,不能僅僅視其與文本之間關係的遠近、疏密而定是非,要義在於推進此一學術問題研究的前進與解決。我曾借助於陸放翁“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這兩句詩,提出過“汝果欲研紅,功夫在紅外”的看法,即是意在說明,任何遇到較大疑難問題的解決,都需要人們把眼光放得寬廣一點、深遠一點,若過於粘皮著骨,則必“作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了,這樣的研究,也就難於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