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冬天悲的雪越來越遠”,望著窗前綠意盎然的樹木,我仿佛看見遠方的她也在凝望這綠色,眼睛裏充滿了希望……
她比我低一屆,和我們同宿舍,就睡在我隔壁的床上。她家境不好,人看上去也很老實木訥,很少說話,但有一次,我們在談論《紅樓夢》時,她竟然將書中的詩詞倒背如流,這讓我們都感到有些驚異。
畢業後我們都順利地參加了工作,而她為了分配工作,把家中僅有的幾根木材都送出去了。終於分配了,分到一個偏遠的地方,晚上窗前總是有浪蕩的笑聲和手電光的騷擾,雖然沒有發生什麼事,但在一次吃飯時,她喝了一點酒,突然就放聲痛哭,並且痛哭不止,把當時在場的人都嚇壞了,她的生活從此進入了一個更加黑暗的管道。
因為父親患病和她讀書,家中早已負債累累,好不容易等到她畢業參加了工作,卻又患上了這種奇怪的病。她的母親,一個在苦水中泡大的農村婦女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帶著她走上了漫長的求醫之路,在這條路上,她除了吃了各種各樣的藥,還遇見了各種各樣的巫婆神漢,經受了種種奇奇怪怪非人的折磨。有一次她拿起一把剪刀對準了自己,把那個心懷鬼胎的神漢嚇倒了,更把她的母親嚇壞了,母親哭著跑過來從她手上奪過剪刀。
病愈後,她母親求爹爹告奶奶終於把她調到了鎮上,新領導對她也挺好,欣喜希望之情從她的筆端自然流露。但不久她的病就又發作了,雖然很快又治愈了,但對剛剛鼓起希望之帆的她來說又是一次不小的打擊,而且不堪入耳的風言風語也開始灌入她耳中。後來聽人說這種病結了婚可能就會好,她母親就到處托人介紹,她硬著頭皮去相親,沒想到卻開始了她的第一次戀愛,平淡然而同樣甜蜜,也使她又一次對生活充滿了熱望。可這段戀情不久就夭折了,這讓她的心再次沉到了穀底。她甚至跟我談起了死亡……
這期間的我,雖也在一個偏遠的山區,但過得很安穩,隻為無所事事和夢想而焦趵,對於現實的平庸瑣碎感到失望而無奈,而她的一切都是我無法想象的,我也感到自己沒有資格對她的言行評判什麼,但看到她筆下關於自殺的言辭我還是嚇了一跳,並且馬上寫了幾封信去勸導。後來她回信說已取消這個念頭,還說感謝我的真誠友誼,但她還是認為死亡對於有的人的確是一種解脫,她甚至說有時讓想死的人去死是一種成全,對於“安樂死”她表示非常理解,隻不過這兩年她都不會去死也不希望別人來幫助她死。雖然我的觀念與她幾乎截然相反,從十八歲開始思考死亡,它就成為我心中最大的恐懼,她信中的一些言辭還讓我感到有些心驚肉跳,但無論怎樣,她取消了這個念頭,我長長地鬆了口氣。
可是她後來還是在心灰意冷之際偷偷吃了包鼠藥,幸好被她母親發現及時送去搶救。沒過多久她又再次發病。其實從她上次發病後她母親就一直陪伴在她身邊,這回她又是自殺又是發病的,母親更是不敢離開她一步了。她也終於平靜下來,就是為了母親,她也要好好地活著。幾次發病,她也斷斷續續地從親友口中得知了母親年輕時更為痛苦坎坷的一些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