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年”(2 / 3)

童年的“年”來時,還常常會下雪,那更是我們盼望的。下雪是童年的我們的最盛大的節日,早上一聽到下了雪,再能睡的“懶蟲”也會頓時睡意全無,馬上起床並且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飛奔出去,跑進雪的世界。我們實在是太喜歡這潔白的雪了,喜歡這被白雪裝扮成的童話世界,沒來由地喜歡,望著這白雪我們的眼睛就會閃閃發亮,我們的心就會盛滿喜悅。我們堆雪人,打雪仗,我們在田野上在村道上奔跑追逐,我們以幹涸的田溝為戰壕,以隨手抓起的雪球為武器,在白雪覆蓋的“戰場”上追逐著我們純淨的歡樂和我們幼稚的夢想……稍稍長大後,我就開始學會欣賞白雪覆蓋的田野和我家院子裏“千樹萬樹梨花開”的美景了。

河邊

雪後放晴,村裏的女人們可就忙壞了,河邊是最熱鬧的:洗桌洗凳的,剖雞剖鴨的,夾雜著村婦們此起彼伏的談笑聲。母親雖是一個知識分子,動作沒有她們熟練,但此時也毫不猶豫地加入了她們的行列,且以其勤奮和清潔程度贏得了眾人的肯定,她們都常常開玩笑地說母親要洗房子了。我們偶爾會過去幫幫忙,更多的時候則是在旁邊跑來跑去,等母親洗好後就趕緊跑過去爭著搶著幫著抬回家去或者幹脆就放在河邊空地上曬,我們傻嗬嗬地笑著,我們最喜歡看到這景象了,因為我們知道,過年的日子更近了。

春聯和年畫

貼春聯年畫是過年的最後一道準備工序了。因為父親寫得一手好字,我家的春聯從來不用去買,那時買春聯的也很少,童年的“年”來時,總會有四鄰八舍地拿來紅紙請父親幫他們寫春聯,因此每到這時,父親總是很忙。父親為此專門買了本對聯書,還常常要我們兄妹想對子,尤其對我期望值很大,可惜我雖然從小語文不錯,但想對子卻一直不太行,總是絞盡腦汁。寫好了一般是父親或者大哥領著我們去貼,很鄭重的,“年”來到之前必須貼上,有次父親有事很晚才回來,我們連夜舉著燈貼好春聯才去休息。我們是年三十的早上過年的,所以頭天晚上必須要貼好呀。

還有年畫。童年的我喜歡門神畫,還有各種花花綠綠的人物畫,最喜歡的是那種印有圖案配了文字,有故事情節的連環畫,我到鄰居家竄門時總要把他家堂屋兩旁板壁上的“連環畫”看完才走,有時還追到人家廚房裏去看。父親有時從單位拿來的掛曆那時可是稀罕物,父親把它撕開,就變成十二張畫了,貼在房間裏。我們那時與大伯合住一屋,各住半邊,我家在這半邊又用木板隔成了前後兩間,我們兄妹住後半間,父母住前半間。父母住的前半間樓板銜接處往下延伸出一截木板來,掛曆畫就貼在那兒,貼上去之前先要把下麵的日曆部分裁去,這樣就與木板的長短相當,也免得讓人一眼就看出的掛曆撕開的,更重要的是這裁下來的部分拿來給我們包書也正好合適,而這比我們原來包書用的報紙還要高級,讓同學們很是羨慕。稍稍長大後則開始喜歡山水風景畫了。

年飯

我童年的“年”與全國人民可能都有所不同,我們不是在晚上吃年夜飯的,而是在早上過年,吃年飯的。

我們還躺在被子裏,父母就開始忙碌了,父親掌勺,母親打下手。聞到飯菜的香味我們就趕緊興奮地起床了,跑到堂屋一看,一大桌香噴噴的飯菜就在眼前了,誘得我們都直流口水。年飯的味道實在是好,至今沒吃過那麼好吃的飯菜。雞肉是少不了的,但我從小就不太愛吃,感覺很膩人,卻愛吃雞肉裏麵的香菇,還有雞皮和雞湯,再就是父母說吃了會梳頭的雞翅膀。菠菜也是必有的,父母說小孩子吃了菠菜就會“bo”(家鄉話就是跑的意思)。還有一種現在很難吃到的食物:灌腸,好像是豬腸裏灌了糯米和豬血等東西,我也不是很清楚,對於吃的我向來隻管吃從不關心怎麼做的,隻記得是一個管子樣的裏麵紅紅的軟軟的很好吃,每年都是伯母親手做的。童年的“年”我們都是和大伯、伯母一起過的,正好把一張八仙桌圍滿,四張長凳再加兩張方凳。大伯負責弄飯,這年飯也是有講究的,總是弄成寶塔形,頂端很尖很尖,總是讓年幼的弟弟最先吃,吃那個“尖尖”,稱為“飯尖”,大人說吃了“飯尖”小孩子就長得快。長大後,我們兄妹四個就弟弟長得高,不知是不是真的與此有關,當然還是沒有父親及大伯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