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紅塵拂麵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
這是唐人劉禹錫的《贈看花諸君子》詩,它辛辣地諷刺了“二王八司馬”事件後彈冠相慶的朝廷新貴們。如果用它的前兩句來形容清朝後期粵、閩、江、浙和上海、天津等地“花會”賭博的盛況,也是十分貼切的。
“花會”又稱“字花”、“打花會”。最初產生於浙江黃岩一帶,時當清朝乾隆、嘉慶年間。鴉片戰爭以後,花會傳到福建、廣東地區,以後又北傳至上海、天津、北京以至內地,直至本世紀四十年代末,偏僻如四川的一個小縣眉山,還有它的蹤跡存在。
花會屬於彩票類賭博,在晚清中國的各種彩票賭博之中,它是持續時間最長、影響麵最廣、對社會的毒害最劇烈的一種。
花會的賭法很簡單,它設出三十六種可能性,也就是分為三十六門,每次預先定下其中一門為中彩之門,參賭者如果押中了,可以得到相當於自己賭注三十倍的賭彩,如若沒有押中,則賭注全歸設賭者所有。
花會的三十六門名號,各地並不相同。最初的浙江黃岩花會就隻有三十四門,即三十四個古人名,每位古人畫一幅主軸並署上名號,以便到開封時公布。由於賭客中文盲很多,對這三十四位人名不易區別記憶,而且這些賭客又大多為牌九的賭客,所以又在每幅人像的左下角配綴一隻牌九圖案以便區別,如天牌配徐元貴(徐元貴),地牌配陳吉品(陳吉品77)等等。牌九又稱為“花牌”,因此這項賭博便被稱為“花會”。這就是它得名的由來。
花會傳入廣州以後,其規矩有所改變,並為以後的上海、天津等地因循依照。首先是將古人名增加到三十七名,並為了招徠廣大中下層婦女參賭,去除了她們不熟悉的牌九圖案,而改配容易識別和記憶的動物圖案,具體如下:觀音(鯉魚精)、陳吉品(綿羊精)、陳人生(白鵝精)、張元吉(鹿精)、張火官(雞精)、李漢雲(牛精)、鄭天龍(石精)、周青雲(鶴精)、羅隻得(硋犬精)、田伏桑(花犬精)、宋正順(豬精)、黃坤山(虎精)、徐元貴(蝦精)、林太平(飛龍精)、陳攀桂(螺絲精)、陳日山(鴨精)、張三槐(白猴精)、張萬金(蛇精)、李日寶(龜精)、鄭必得(鼠精)、吳占魁(白鼇精)、趙天申(金貓精)、雙合同(白鴿精)、朱光明(馬精)、劉井利(鱉精)、林良玉(蝴蝶精)、陳逢春(喜鵲精)、陳安士(狐狸精)、張九官(犬精)、張合海(蝦蟆精)、李明珠(蛤蜊精)、蘇青元(鱉魚精)、馬上超(飛燕精)、方茂林(蜂犬精)、龍江祠(蜈蚣精)、王誌高(蚯蚓精)、翁有利(象精)。
在這三十七人之中,觀音被尊為花會會首,永遠不開。所以實際上是三十六門。上述名號在上海、天津等地也不盡相同。而僻在內地的四川,花會名號就全用各種花卉的名稱,如牡丹、薔薇、木槿、荼蘼等等,這與花會的名稱就更為相符了。
早期的浙江花會辦法比較簡單,花會老板每日早上將一幅卷軸包裹好後當眾縛於屋中梁上,參賭者便開始自認一古人名並注上錢數,投入一個木櫃之中。到了開注之時,老板當眾從梁上將畫軸解開、下展,然後打開投注的木櫃,按參賭者所押的名號吃進或賠出賭注。很明顯,那時的花會規模和影響都不大,不過是一個賭場的範圍。
花會傳到廣東、福建等地後,開始受到官府的注意並加以禁止,但規模仍擴大得很快。因此賭場往往設在荒僻人跡罕至之地。賭場僅有矮屋數間,但前麵必有一處極寬敞的廣場,以容納數十裏範圍內前來參賭的人們。每日朝夕,場內寂靜無人。至上午押注和開注之時,賭客紛至遝來,廣場上千頭攢動、人聲鼎沸,加之穿梭其中的叫賣小販和那些僅僅為了看熱鬧而來的人們,儼然成為一處通衢鬧市。這時的花會規模確實擴大了許多,但參賭者仍然必須親自前來押注,總歸不太方便,特別是那些“恪守婦道”,足不出戶的良家婦女,也不願前往荒僻野外,因此從範圍上還是有所限製的。
清朝光緒末年,花會傳到上海、天津等大城市之後,規模很快擴大,並形成了一整套組織係統和“服務網絡”,參賭者的範圍也擴展到最大限度,從而達到它的高潮。下麵以上海花會作為典型,即可見其大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