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無人不道看花回”——花會(2 / 2)

上海的花會組織又稱為“筒”,老板稱為“筒主”。每日兩次當堂開彩(又叫“開筒”)的地方就是它的總部,也叫“大筒”,它的工作人員由護筒、開筒、核算、寫票、收洋、著洋、巡風、更夫、稽察和決定賭博勝負的“老師父”組成,人數有時多達百人以上。其中最重要的是“老師父”,他的惟一職責是決定每日早晚兩場各開三十六門中的哪一門,這將決定每個賭客的命運。

花會“大筒”有堂屋大廳,其上有小樓閣,樓閣地板中間開一一尺見方的小洞,跟堂屋相通。小樓閣自洞中掛下一箱,叫“彩筒”,每日早晚各開一次。“彩筒”之中所封為何門由“老師父”決定,他獨居小樓之中,每日不到第二次開筒不得下來,也不得與任何人接觸。每日上午,他在三十六門中提出四門,稱為“門將”或“把筒”,當眾宣布。然後在餘下的三十二門之中任選一門裝入“彩筒”,封固、簽字、插花、披花,自小孔懸掛而出,這就是供賭客猜押的“號筒”。第一次開筒之後,再選一門裝入彩筒。每日開筒的時間是早上四點和晚上十點。

能在“大筒”直接押注並參與“開筒”的人隻是那些富商大賈和社會上各種“有身份”的人物。大量中下層的參賭人員隻能在遍布上海各個角落的幾十處“聽筒”押注。“聽筒”是“大筒”的“分筒”之意,它自己不能決定開彩,專聽大筒所開彩以定輸贏,所以叫做“聽筒”。

為了招徠盡可能多的人,特別是那些不便或者無法分身到“大筒”或各處“聽筒”押注的婦女參賭,花會賭局利用一些遊手好閑的無業遊民充當中間牽線人或說客,他們挨家挨戶收取賭注,並在開彩後將勝者的賭彩送到本人手中,這種人稱為“航船”或“跑風”。“航船”有男女之別,“男航船”專跑商號、鋪子,拉那些夥計、小商小販及小手藝人參賭。“女航船”則專門出入一般人家的內宅,花言巧語引誘宅中女眷、女傭、女廚、丫頭等人出資入賭。“航船”沒有固定工資,他們的報酬是每拉一個賭客,可得到該賭客所下賭注的十分之一,叫做“九扣入筒”。如果賭客中彩,則可在所得的賭彩中分得三十分之一。花會賭資不限,小至一分,多到幾百上千銀元均可參賭,而且押中後賠率特別高,加上航船們的“服務上門”,足不出戶便可參賭,對婦女們有特別的吸引力。故上至達官貴人、富商大賈,下至販夫走卒、兒童婦媼,許多人都被吸引其中。花會在當時被稱為“家常賭”或“抄家賭”,其意也就是它的參賭人員非常廣泛,吸引力非常大,使人傾家蕩產也不思悔改。事實上,在上海賭花會的人數遠遠超過了跑馬、跑狗和其他賭博的人數。其為害之烈可以想見。

參加花會賭博的主要是中下層百姓,其中尤以婦女居多,占半數以上。當時的婦女一般不出家門,而又不甘閨中寂寞,押注一賭既可給其單調的生活增添色彩,如能僥幸中彩更是樂趣倍增。而愛貪小便宜又是這些小戶人家的太太、小姐、奶媽、女傭以至小丫頭的通病,加上有人入宅服務,所以多半踴躍參賭。在中國古往今來為數眾多的賭博形式之中,以婦女賭客為主的僅有此類,花會可以說是婦女的賭博。

押花會中彩,本來純粹是“撞運氣”的事,偶然性非常大。舊社會那些狂熱而又愚昧的賭徒便將希望寄托於神靈的啟示上。做夢是所謂神靈啟迪的最常見表現,因而當時許多賭徒常常將夢中見的事物加以牽強附會,如夢見動物,則該物所代表的相應古人(如綿羊代表陳吉品、喜鵲代表陳逢春等),便是第二天應押注的花名。有時夢見自己的親友,則親友的生肖亦可附會對應的古人,凡此種種,都成了神靈啟示。為了祈求這些啟示,當時那些沉溺於打花會的愚昧婦女之中流行了一種不可思議的行為,開始是到荒郊野外向古墓前的石人石獸跪拜,後來竟然演化為在曠地野塚、亂葬墳岡中通宵野宿,而且不能有家人陪伴,以示心誠而祈求神靈托夢,稱為“祈夢”。因此,常常發生被惡徒奸汙甚至殺身的事件。這種荒唐的現象,說明迷信和賭博相結合對社會的嚴重危害,也說明了愚昧和貪婪給人們帶來的深重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