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牌(骨牌、牌九)是按天、地、人之間的關係創立的,如天牌二十四點,象天之二十四節氣,地牌二扇四點,象地之東西南北,人牌十六點,象人之仁義禮智,和牌二扇八點,象太和之氣流於八節之間,其他名類皆合倫理、庶物器用,因此可用之進行占卜。清代就有以牙牌作占卜的專著《牙牌數》。據明代陸容《菽園雜記》記載,今江蘇昆山縣有一姓夏的士紳,與處州衛(今浙江麗水一帶)一指揮為親舊。指揮聽說夏氏有淑女,遂向夏氏為子求婚,數年未成。在他的努力下,夏氏家人都同意了,隻有此女之祖父不同意。為了使指揮斷絕念頭,祖父利用一次宴會之機,設難成之計。他以骨牌為酒令,向求婚者說:“如你摸牌得天地人和四色皆全,即同意成婚。”此指揮一摸,恰好四張牌分別是天、地、人、和,眾人驚奇異常,以為有神相助。祖父也不爽前約,將孫女許配之。
擲骰子占卜則更為常見,《菽園雜記》還記載了一件事。江蘇太倉縣的曹用文、查用純二人平素關係十分友善,二人之妾恰巧同時懷孕。一次在酒宴上,二人相約以骰子為卜,假如神靈使他們一擲而六子皆紅(即都為四點),那就會生一男一女,那麼兩家結為兒女婚姻。二人拾起骰子一擲,果然六子皆赤。後來,查用純妾生男,曹家生女。於是,查子入贅曹家為婿。
唐代時還有人以賭博方式解決風流問題。據《太平廣記》記載,薛昭遇到三個美女,三美女都想與薛昭風流一番,爭執不下,最後決定由她們各擲骰子,遇彩強者得薦枕席。其中的一位叫張雲容的美女因此而彩勝。另據《開元天寶遺事》記載,風流天子唐玄宗未納楊貴妃時,宮中嬪妃們爭寵,以擲金錢得勝者侍帝寢。召入楊貴妃後,“三千寵愛在一身”,此戲方才作罷。
更有甚者,唐末的董昌利用天下大亂之機割據一方,官封義勝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宰相),他用法嚴酷,又別出心裁。凡是百姓爭訟於官府,他一律不聽取雙方所申證據,也不調查研究,隻讓爭訟雙方擲骰子,由天意決定,勝者贏得官司,不勝者一律處死。用人任官也采取這種辦法。令人哭笑不得。(《新唐書·董昌傳》)
這種以賭具占卜神判之風在中國古代異常普遍,以至於現在一些少數民族中還存在這種遺風,四川阿壩、甘孜等地的藏族仍然以擲骰子的辦法來占卜吉凶、判決疑難之事和財產的歸屬(見夏之乾:《神判》,載於《社會科學戰線》1980年1期)。在他們心中,這種代表著神靈意誌的啟示,是最公正、最準確的。
神話是古人通過超自然的形象和幻想的形式來表現社會生活的一種方式。在中國古代,人們將現實生活中廣泛存在的賭博移植到虛幻的神鬼世界中,並將在凡俗世界難以把握的賭博和想在賭博中獲勝的強烈願望以神話的形式借助神鬼的超然力量來完成和實現。這種神話在古代比比皆是。據宋代高承《事物紀原》記載:唐武則天時期,諫議大夫明崇儼能役使鬼神。他在未做官時,曾經與人賭博,隻要輪到他擲骰子,他就讓鬼暗中幫助,呼什麼彩,鬼就讓擲出的骰子成什麼彩,隨心所欲,戰無不勝。所以後人將這種以鬼助賭的行為稱為“買鬼之戲”。清代百一居士所著《壺天錄》所載更絕:有一個姓陶的蘇州賭徒,嗜賭成癖,常常到當地搖攤賭場賭博,但屢賭屢輸,終於將家產全部輸光。後來在市中遇見一死去故友的鬼魂,送他一枚銀錠,告訴他在搖攤主麵現倦容注意力不集中時下注於白虎門,贏了以後將錢全部再押於此門,如此這般賭六次。陶某從之,鬼則暗中相助,果然大勝,將以前所輸的銀錢全部贏回來了。第二天早晨,陶某在腰中所纏累累銀錢中發現有一紙銀錠,這就是故人鬼魂借給他的那個假銀錠。
神靈可以助賭,也會給那些財迷心竅延誤正事的賭徒以懲罰。北宋時的丁湜是宋初宰相丁謂的後代,家資豪富。年少時俊邁有才氣,但酷嗜賭博,雖常獲勝,但均隨手揮霍於狎遊。其父屢訓之,但他毫不悔改。後逃離家鄉,借錢入京師太學中讀書。熙寧九年,參加會試。當時相國寺一相麵之士技術高超,名動京師,去其肆相麵者絡繹不絕。丁湜亦慕名前往,相士見後說:“君氣色極佳,吾閱其他人沒有你這樣好的,肯定你將高居魁首。”並當即在牆壁上大書:“今歲狀元是丁湜。”丁湜更加自負,找上兩位來自四川也好賭的考生,在酒樓中狂賭,丁湜賭技高超,當天就贏了六百萬錢,心中十分高興。兩天後,丁湜又去相士處,相士見麵後即驚呼:“君今日氣色大非前比,豈能再想金榜魁首?你誤我術矣!”丁湜請問究竟,相士曰:“相人先觀天庭,須黃明潤澤則吉。現在你卻又黑又枯燥,難道不是由於你起心不善,為牟利之舉,有負神明嗎!”丁湜心中害怕,如實以告,並哀求:“如果現在將贏的錢全部還與輸者,還行嗎?”相士曰:“既然你已起了此心,神靈會知道的。如果真能悔過,尚可占甲科居五人之下也!”丁湜趕緊將所贏大部分還與輸者。到最後公開放榜,丁湜僅為第六,一如相士所言。一生中隻有一次的狀元之榮譽,即因好賭貪財受神懲罰而與己無關,落得個終生悔恨。(《宋稗類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