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對別人說,約翰·丹佛這首歌的名字就叫《陽光照在我的肩上》,聽者會感到鄉村音樂的樸素硬朗,正像陽光那樣貌似無意,卻溫溫地照在所有人的肩上。
這是男人的歌。他可能孤獨,男人難免孤獨,難免被自己的夢想擊倒。但陽光是老朋友,把雙手撫在你肩上,淚水便從眼眶酸酸地縮回。我不明白,為什麼許多男人隻唱氣衝霄漢的歌,聽過覺得他們心虛,而且嗓子也被拉破了。像丹佛這樣的鄉村民謠歌手,卻從柔情的深廣中唱出男人的雄心,像一頭獅子靜臥山岡。
男人不可能沒有一點女人的細膩,他們也是女人所生。當柔情流露之時,他們如同孩子,羞澀與強健交織出男人的性靈。緩緩的柔情會使他們粗壯的血管裏的血流得慢一些,他們的眼神清亮,汗味透出幹草的氣息。這樣的男人是純樸的,豐隆的背肌沒有悍意,對勞動而言,他們是償還給土地的祭品。這樣的人常常在牧馬,或是守林人以及造屋的漢子。他們像馬一樣輕巧,休息時十分安靜,雙眼眺望遠方。
陽光照在我的肩上,感到自己像草一樣茁壯,青蔥挺拔。而草,“我猜想它是神的手巾一種故意拋下的芳香的贈禮和紀念品。”(惠特曼)樸素者生生不息,這便是贈禮的含義。雖然我與我所見過的人一樣平凡無奇,當陽光照在肩上的時刻,我才知雙腳離土地最近,常常聽到河流與森林的呼吸。這樣的人不致潰敗,有陽光在身後扶著你。而由於土地以它的寬闊召喚過你,你無法矯情,終要除去所有妄想,心底澄明。
在所有上路的那一刻都無須猶豫,陽光照在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