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一顯得比以往瘦些。他打開車門出來，說：“能不能陪我吃晚飯？”他沒有說“我請你吃飯”，而說“能不能陪我吃晚飯”，言語間透著落寞。這令翁想想感到意外。在她的印象中，張永一說話向來都是很堅決和強勢的。
“這個……讓我先給家裏打個電話吧。”翁想想猶豫了一下說。
張永一默默地點頭，看翁想想掏出手機，然後背過身低聲說些什麼。張永一沒有刻意偷聽，但是“我吃了就回”的話還是鑽進耳內。
看來是個乖乖女。張永一想。現在像這樣聽話的女孩子已經很少了，大多數顯得非常任性張揚，就如翁想想的同行任紅舞。張永一現在經常收到任紅舞的短信，這個女孩子竟然大膽到敢轉發一些葷笑話，讓他十分驚異這個女孩的性格，猜想她一定是敢做敢為的一個人。
翁想想終於打完電話，微笑著衝張永一點頭。張永一心情愉快地打開右側車門，做了個請的姿勢。翁想想低頭含笑坐進車裏。張永一也隨即繞到車身左側，拉開門坐好朝市內開去。
“去哪裏吃呢？”張永一征求翁想想意見。
“我想，還是去個一般的地方吧，這樣隨意一些。”翁想想笑：“如果我說去大排檔，不知道張總敢不敢去？”
“哈，那有什麼不敢的？若幹年前我是那裏的常客。”張永一說。
“嗬，是真的呀。”翁想想莞爾，這個張永一倒不擺譜。
“這樣，我知道一家不錯的粥鋪，菜品基本都是野菜，純綠色食品，我們去那裏怎樣？”翁想想建議。
“行。”張永一很幹脆。
粥鋪很幹淨，雖然不大，但布置很有文化味道，餐盤桌布甚至服務員的服裝都散發著古樸的青花瓷的氣息。張永一暗讚這樣的地方也隻能配翁想想這樣安靜的人，如果是那個妖嬈的任紅舞來了，就有點像古裝劇突然穿幫，極現代的人誤闖古代廳堂。張永一不知道怎麼會在這樣雅致的地方頻頻想起任紅舞，難道是因為最近收到她太多的短信嗎？
叫了紅酒，點了四樣清淡的野菜，都是翁想想做的主。張永一本來要多點幾個菜，翁想想說隻兩個人，不要浪費。
以前請別的女孩子，那些人恨不得掏空他的腰包，什麼貴就點什麼。可是這個翁想想卻隻要最平常的四個菜。看來，人和人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張永一的眼底露出欣賞。
“給我節約嗎？”張永一笑。
“哪有，叫那麼多又吃不完，現在不是提倡節約型社會嗎？”翁想想說的是真話。
張永一暗叫慚愧。他哪一次請客考慮到這個問題？他們那個圈子，排場，是最重要的武器。誰更奢華，就代表誰更有實力，誰就更有可能簽到大筆訂單。即使是打腫臉充胖子，酒店是一定要選最豪華的。這個一定程度上是代表身份。
“對對對，翁小姐說得太正確了，我要向你學習，嘿。”張永一自嘲地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嗬，這有什麼值得學習的？張總不要笑我。”翁想想不好意思。也是的，人家堂堂富商，一定很少到這樣小家子氣的地方來，可能自己有點擅作主張了。這樣一想，翁想想就有點不自在了，說：“張總，我不該要求你到這種地方來的。是我考慮不周。”
“哪裏，非常好，我很喜歡！”張永一環視四周，“這裏的氣氛很有文化，很雅致，很古樸，很好，不錯。”
“是真的嗎？”翁想想聽張永一這麼說，稍稍安心。
“真心話，真心話。這裏，很配你。”張永一說。
“配我？”翁想想愣住。
“嗬，對不起，可能有點比喻不當。”張永一趕緊解釋：“我是說這裏的氣氛跟你的性格很像。我喜歡。”
翁想想終於明白張永一的意思。但是聽到張永一最後說的“我喜歡”，翁想想臉紅了。
善於察言觀色的張永一馬上看到了，又立即補充說：“不好意思，可能我表達有點問題，我是說，喜歡你的性格。”
張永一故意這樣說，是為了觀察翁想想的反應。翁想想聽出張永一話裏的忙亂和矛盾，更紅了臉，趕緊低了頭吃菜。
“對不起，我胡說了。翁小姐，不要介意，我敬你吧！”張永一見翁想想紅了臉，便朝翁想想舉起酒杯。
“沒什麼，沒什麼！”翁想想急忙說。她在心裏暗罵自己，本來也沒有什麼，真是沒有出息，無端地紅個什麼臉呢？真是，這個愛紅臉的毛病幾時改得了呢？從小到大，翁想想最煩的就是這個毛病，它很容易暴露自己的幼稚。
張永一看出翁想想有點尷尬，馬上轉移話題說：“聽說你車禍了？沒事吧？”
“沒事沒事，早好了。”翁想想笑著說：“你看，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為了證明自己恢複得很好，她毫不做作地撩起額前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