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輕的擁抱(1 / 2)

料理完母親的喪事,翁想想將自己關在房裏睡了三天。

說是睡,其實是個幌子。翁想想感到自己太累了,她怕再麵對那些鬧哄哄的場麵,搞不好會崩潰。她聽到,奶奶等人已經在商量如何分配母親的遺產了。她現在沒有心思參與這些。她的心還沒有從母親的突然去世裏緩和過來,她需要安靜地獨處,好讓自己包紮心靈的傷口。

翁想想一直在想母親,一閉上眼,就好象看見母親的樣子。她不能睡,一睡著就會夢到和母親在一起,然後再哭著突然驚醒。很多時候,她是睜著眼睛躺著,大腦裏全是母親的影像。然後,會想起生活中有關母親的點點滴滴,悲傷就更不能抑製,她不能相信,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怎麼能夠說沒有就沒有了呢?這幾天她總在想一句話:那個最疼我的人去了!這句話是她無意中在書上看到的,那時候還不能理解這句話的痛楚,現在仿佛一下子徹悟,於是劇痛與失落,就從心底一點點蔓延開來。

潘媛請假專門來陪她。潘媛是在喪禮上看到翁想想的。半個月不見,翁想想已經瘦得不成樣子,曾經圓潤的臉瘦成尖削的瓜子型,黑眼圈令人心痛地掛在臉上,她的唇蒼白地幹著,頭發零亂,被風吹得沒了形象。潘媛很心疼,她握著翁想想的手,那手冰涼冰涼。

在母親骨灰盒下葬的瞬間,翁想想的身子晃了晃。潘媛趕緊叫了旁邊的王樂飛過來搭把手,才沒有讓她倒下去。王樂飛看到翁想想痛不欲生的樣子,也心疼得不得了。可是,他卻無力為她分擔什麼。王樂飛覺得自己好沒用。所以,他拜托潘媛留下來照顧她。他知道她們兩個人情同姐妹。

潘媛答應了。即使王樂飛不說,翁想想現在的狀態也讓她放心不下。所以,在返回去跟單位請了假後,潘媛又來看翁想想了。翁想想正躺在床上掉淚,突然聽到潘媛敲門的聲音。她虛弱地說了句:“門沒鎖。”

潘媛推門進來,見翁想想躺在床上,旁邊床頭櫃上是已經放幹了的麵條。

“你這樣折磨自己可怎麼行?”潘媛心痛地責備,“總得吃些東西呀。”說著,她端起麵條就要下樓去廚房熱。

“別走。”翁想想叫住潘媛,“你別忙了,熱了我也吃不下的,你坐下來陪我說會話。”

“唉。”潘媛歎口氣,放下碗,然後挨床邊坐下。

“你這個樣子,如果你媽媽在天上看見,也會不好受的。”潘媛說。

潘媛不說還好,一提到母親,翁想想就又哭了。

“我好想她,潘媛,我好想好想我媽。”翁想想沙啞著嗓子哭。

“你看,還哭,你的嗓子都哭壞了。”潘媛握住翁想想的手。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她。”翁想想仍然流淚。睜眼閉眼,母親的樣子總在眼前晃動:“我總覺得她沒死。真的,我覺得她沒死。”

“你要麵對現實啊!”潘媛說:“我理解你的痛苦,如果是我,也會接受不了的。可是,你這樣就能挽回你媽媽的生命嗎?你這樣會把自己的身體搞垮的!你說,你媽媽那麼疼你,她願意看到你這樣嗎?她要是知道,她還能走得安心嗎?”

“可是,我就是想啊!”翁想想哭,“我也知道你勸的是對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想她。這一切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我真的接受不了。你知道嗎,我媽走的頭一天晚上,我們還是一起睡的,媽媽跟我說了很多話,還答應回來跟我繼續講我小時候的事情,可是,沒想到……”翁想想側過臉,淚水在滴落在枕上。

“再別哭了,再哭,我的心也不好受了。”潘媛眼紅紅地說。

“那天,她其實不想去的,她擔心我一個人在家。可是,都怪我,我為什麼要慫恿她去呀……”翁想想一直在為自己這個舉動暗暗責備自己,現在,當著潘媛的麵,她忍不住說了出來。

“這怎麼能怪你呢?你也是一片孝心,誰能料到會出這樣的事?”潘媛說。

“都怪我。我要是跟她一起去就好了。”翁想想仍舊在流淚。

“又說傻話了,難道你去就可以避免這一切?天有不測風雲。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想不開呢?快別七想八想了,好好睡一覺。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潘媛溫柔地替翁想想抹開遮在臉上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