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朱敗死彭原城李晟誘誅田希鑒(3 / 3)

新州司馬盧,遇赦得還,轉任吉州長史,欣然告人道:“我必再得重用。”果然曆時無幾,德宗令給事中袁高草製,擬任為饒州刺史。高不肯下筆,奏稱:“反易無常,卒致乘輿播遷,海內瘡痍,奈何複用?”德宗不從,顧令別官草製,補闕陳京趙需裴佶宇文炫盧景亮等,聯名上疏,極言罪。袁尚又申詞劾奏,德宗乃語李勉道:“廷臣多不直盧,朕意擬授他小州,何如?”勉答道:“陛下君臨四海,如欲用,就使畀他大州,亦無不可。隻惜天下失望,終累聖明呢。”乃隻授為澧州別駕。病死澧州,李泌入見德宗道:“外人或議陛下為桓靈,今觀陛下貶死盧,恐堯舜亦有所未及呢。”德宗甚喜,繼又皺著眉頭道:“河中未靖,朕遣孔巢父宣慰,反被李懷光殺死,這卻是一件大患哩。”泌答道:“當今可患的事件,不止一端。若懷光擅據河中,虐殺使臣,為天下所共棄,將來必被大軍梟滅,臣竊謂不足憂呢。”德宗複道:“吐蕃助討朱,朕曾許畀安西北庭等地,今吐蕃求如前約,朕不便食言,看來隻好割畀了。”泌諫阻道:“安西北庭,民性驍悍,足以控製西域,捍衛邊疆,奈何拱手讓人?況吐蕃曾受逆賂,勒兵觀望,大掠而去,何足言功,陛下決不宜割地。”孔巢父被殺,及吐蕃求地,俱借德宗口中敘過,以省筆墨。德宗乃拒絕番使,遣李晟為鳳翔隴右節度使,進爵西平王,令屯田儲粟,控製吐蕃,再命渾駱元光等,往討懷光。

晟奉命將行,適李楚琳入朝,即請與同往鳳翔,乘便處死,為叛逆戒。德宗以京都新複,反側宜安,不肯遽許,但留楚琳在京,任為金吾大將軍。晟雖未便違敕,心下總不以為然。及馳至鳳翔,查出謀殺張鎰的將士,共十餘人,首惡叫作王斌,剖心祭鎰,餘俱斬首,眾皆股栗。會吐蕃借索地為名,入寇涇州,節度使田希鑒,貽書李晟,乞請濟師。晟語親將史萬歲道:“李楚琳幸得逃生,田希鑒尚在涇原,我決不使漏網了。”遂命萬歲率精兵三千,作為先行,自率五千騎繼進。虜兵素憚晟威名,聞他到來,陸續退去。及晟至涇州,已是烽煙靜息,塞漠安恬。希鑒出城迎謁,晟與他寒暄數語,並轡入城,下馬登堂,開樽話舊,兩下裏很是投機,並不露一些形跡。希鑒妻李氏,與晟雖是疏族,究係同宗,當由希鑒令她出見,排敘輩分,應呼晟為叔父,晟亦視若侄女,改稱希鑒為田郎。嗣是朝夕過從,屢與歡宴。盤桓了好幾日,晟擬還師,因語希鑒道:“我留此已久,日承款待,未免疚心,今欲歸鎮,亦應具一杯酒,聊報田郎。且諸將多係故人,俱請邀至敝營,舉觴話別。”希鑒唯唯從命。晟營本在城外,返營後暗囑史萬歲,專待明日行事。翌日巳牌,營中已整備酒席,候希鑒等到來,希鑒與諸將鼓興出城,趨入晟營。晟迎他入座,且語涇原諸將道:“諸君到此,請自通姓名爵裏,以便序座。”諸將一一報明,依晟派定座席,鞠躬坐下。忽有一將報畢,晟忽勃然道:“汝實有罪,不應列座。”遂呼史萬歲入帳,指麾軍士,將他推出斬首。軍士持首還報,希鑒不覺心驚,勉強坐在晟側。晟笑語希鑒道:“田郎!汝亦不得無罪。”希鑒正思答辯,已被史萬歲上前拖出,令軍士縛住希鑒。晟複正色道:“天子蒙塵,汝乃擅殺節度使,受賊偽命,今日尚有麵目來見我麼?”說得希鑒魂飛天外,不能對答一詞。小子有詩詠道:

叛臣竟複握兵符,不死何由伏賊辜。

杯酒邀來伸國法,涇原才識有天誅。

未知希鑒性命如何,且至下回說明。

朱攻奉天累月,卒不能下,及退還長安,得李懷光之相與連結,複不能分兵四出,略奪唐土,李晟一舉,長安即破,輾轉奔至彭原,仍為部將所殺。之無能,可以想見。然亦由去順效逆,自速其禍,人心去而身首即隨之耳。李希烈李懷光等,逆同朱,若乘收複京城以後,即命李晟渾等,分軍進討,當可立平,乃回都盛宴,苟且偷安,猶且遣使宣慰,令陷死地,顏真卿效節於前,孔巢父遇害於後,人謂德宗好猜,德宗豈徒蹈好猜之失者?蓋亦猶是祖若考之庸柔,而未克自振也。李楚琳田希鑒等,反複無常,可討不討,李晟欲誅楚琳,複不見許,惟希鑒為晟所誅,聊快人意,有靖國之忠臣,無靖國之英主,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