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二十六章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①，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注釋
①先進、後進：子曰：“周監於二代，鬱鬱乎文哉！吾從周。”又曰：“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均見《八佾篇》）春秋時期，禮崩樂壞，在位之君子所行者，均非古製；而鄉間鄙遠，古風存焉，所謂“禮失求諸野”也。
譯文
孔子說：“秉持著西周以前禮樂文教的，是野人；秉持著東周以後禮樂文教的，是君子。若要用禮樂，我主張用西周以前的。”
子曰：“從我於陳、蔡者①，皆不及門也。”
注釋
①從，音zòng。據《史記·孔子世家》：楚使人聘孔子，適子在陳、蔡之間。二國大夫因平時言行與孔子相左，畏孔子為楚所用，於己不利，因使人圍困孔子一行於郊野。絕糧，隨從者都餓得爬不起來，唯孔子弦歌不絕。後使子貢至楚，楚興師，圍乃解。
譯文
孔子說：“跟著我在陳國、蔡國之間忍饑挨餓的人，都不在我這裏了。”
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①：子遊、子夏。
注釋
①文學，指古代文獻，即孔子所傳的《詩》《書》《易》等。
譯文
〔孔子的學生各有千秋。〕德行好的有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能說會道的有宰我、子貢。擅長處理政務的有冉有、季路。熟悉古代文獻的有子遊、子夏。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
譯文
孔子說：“顏回呀，不是對我有所幫助的人，他對我的話沒有不喜歡的。”
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
譯文
孔子說：“孝順呀，閔子騫！別人對於他爹娘兄弟稱讚他的話沒有異議。”
南容三複白圭①，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注釋
①白圭：白圭的四句詩見於《詩經·大雅·抑》，意思是白圭的汙點還可以磨掉，我們言語中的汙點卻沒法去掉。大概南容是個謹慎的人，能做到“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公冶長篇》第二章）。
譯文
南容把“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幾句詩反複誦讀，孔子便把自己的侄女嫁給他。
季康子問①：“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注釋
①魯哀公也有此問，孔子回答較詳，由此可見孔子對魯君和季氏的態度。可參《雍也篇》第三章。
譯文
季康子問：“你的學生中，哪個好學？”孔子答道：“有一個叫顏回的好學，不幸短命死了，現在再沒有這樣的人了。”
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槨①。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②，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以吾從大夫之後③，不可徒行也。”
注釋
①顏路，顏回父，名無繇，字路，也是孔子學生；槨，音guǒ，棺材外麵的大棺。
②鯉，字伯魚，孔子的兒子，年五十死，時孔子年七十。
③這是謙遜的說法，意為“我曾為大夫”（孔子曾任魯國司寇）。
譯文
顏淵死了，他父親顏路請求孔子賣掉車子來替顏淵置辦外棺。孔子道：“不管有才還是沒才，但總是各自的兒子。我兒子鯉死了，也隻有內棺，而無外棺。我不能〔賣掉車子〕步行來替他買外棺。因為我也曾隨行於大夫行列之後，是不能步行的。
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
譯文
顏淵死了，孔子道：“咳！老天爺要我的命呀！老天爺要我的命呀！”
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①？”
注釋
①非夫人之為慟：夫人，那人；作“慟”的前置賓語。這句可理解為“非為夫人慟”。
譯文
顏淵死了，孔子哭得很傷心。隨從孔子的人說：“先生太傷心了！”孔子道：“真是太傷心了嗎？我不為那個人傷心，還為誰傷心呢！”
顏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
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譯文
顏淵死了，孔子的學生們想要很豐厚地埋葬他。孔子道：“不可以。”
學生們仍然很豐厚地埋葬了他。孔子道：“顏回呀，你對待我好像對待父親呀！我卻不能像對待兒子一樣對待你呀！這不能怪我呀，是你的那些同學幹的呀！”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曰：“敢問死①。”曰：“未知生，焉知死？”
注釋
①敢，表敬副詞。古代地位低下者向尊貴者進言，多用之。
譯文
子路問怎樣服事鬼神。孔子道：“人還不能服事，又怎能去服事鬼？”
子路又道：“我冒昧地請問死是怎麼回事？”孔子道：“生的道理還沒有弄明白，怎麼能夠懂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