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四十二章
衛靈公問陳於孔子①。孔子對曰：“俎豆之事，則嚐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遂行。
注釋
①陳，就是現在的“陣”字。
②俎豆，古代祭器；俎豆之事，禮儀之事。
譯文
衛靈公問孔子軍隊如何布陣。孔子答道：“禮儀的事情，我曾經聽到過；軍隊的事情，卻從沒學過。”第二天便離開了衛國。
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譯文
孔子在陳國斷絕了糧食供應，跟隨的人都餓病了，爬不起來。子路拉長了臉來見孔子，說：“難道君子也有一籌莫展的時候嗎？”孔子道：“君子固然有行不通的時候；不過小人行不通的時候，才無所不為。”
子曰：“賜也，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對曰：“然，非與？”曰：“非也，予一以貫之①。”
注釋
①一以貫之：這和《裏仁篇》“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的“一貫”相同。子貢他們所重視的，是孔子的博學多才，而孔子自己所重視的，則在於他的以忠恕之道貫穿於其整個學行之中。
譯文
孔子道：“賜呀，你以為我是學得多又記得住的人嗎？”子貢答道：“對啊，難道不是這樣的嗎？”孔子道：“不是的，我有一個基本觀念來貫穿它。”
子曰：“由！知德者鮮矣。”
譯文
孔子對子路說：“由！懂得‘德’的人可少啦。”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麵而已矣。”
譯文
孔子說：“自己從容安靜而使天下太平的大概隻有舜吧？他幹了什麼呢？莊嚴端正地坐朝廷罷了。”
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裏，行乎哉？立則見其參於前也①，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夫然後行。”子張書諸紳②。
注釋
①參：驗，顯現。
②紳：古代士大夫束在腰上的大帶子。
譯文
子張問怎樣才能到處行得通。孔子道：“言語忠誠老實，行為忠厚嚴肅，縱是到了野蠻人的國度，也行得通。言語欺詐無信，行為刻薄輕浮，即使在本鄉本土，能行得通嗎？站著的時候，就〔仿佛〕看見‘忠誠老實忠厚嚴肅’幾個字在我們麵前；在車裏，也〔仿佛〕看見它靠在前麵的橫木上；〔時刻牢記著它，〕那樣才能到處行得通。”子張把這些話寫在大帶上。
子曰：“直哉史魚①！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注釋
①史魚，衛國大夫史，字子魚。他臨死時囑咐兒子不要“治喪正室”，以此勸告衛靈公進用蘧伯玉，斥退彌子瑕，古人稱之為“屍諫”。
譯文
孔子說：“好一個剛直不阿的史魚！政治清明，他像箭一般直，政治黑暗，他也像箭一般直。好一個君子蘧伯玉！政治清明就出來做官，政治黑暗就可把自己的本領收藏起來。”
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譯文
孔子說：“可以同他談而不同他談，這是錯過人才；不可同他談卻同他談，這是浪費言語。聰明人既不錯過人才，也不浪費言語。”
子曰：“誌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譯文
孔子說：“誌士仁人，不貪生怕死因而損害仁德，隻勇於犧牲生命來成全仁德。”
子貢問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①。”
注釋
①士，有時指有一定修養的人，如“士誌於道”（《裏仁篇》）；這裏指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
譯文
子貢問如何成就仁德。孔子道：“工匠要把事情幹好，一定先要完善他的工具。我們住在這個國家，就要敬奉那些大臣中的賢人，結交那些士人中的仁人。”
顏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①，乘殷之輅②，服周之冕③，樂則《韶》《舞》④。放鄭聲，遠佞人。鄭聲淫，佞人殆。”
注釋
①夏朝用自然曆（相當於今之農曆），較合乎自然現象。
②輅，音lù，商代的車子，較為質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