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我真是想多了,想美了。
義父當日自天庭下凡人間,一路踏雲西行,我在義父肩頭昏昏欲睡之際,義父將我拍醒,指著下方,問我:“此處如何?”
我順著義父肩頭下看,隻見綠水青山環繞中,錯落了屋舍,風景是美,隻人煙稀少,與我向往的熱鬧市集差遠了。
我忙搖頭,一口否決:“不好,太偏僻。”
義父拍了我的頭一下,輕罵道:“讓你挑,你還真挑上了。你當是隨義父下凡玩樂,專揀喧囂繁華處居住?”
我知義父麵冷心善,自是不以為杵,蹬鼻子上臉道:“義父自己說的,上天入地,無人能耐你何。我們為什麼就不能住好點?”
義父沉默半響,道:“既是逃亡,自然是要低調,繁華喧囂你是別想了。”
看在義父被喜歡的人背叛,情傷一場的份上,我決定退讓一步:“好吧,那至少要有學堂,我要念書。”
義父點點頭,繼續踏雲西行,間或駐足下看,觀摩一下有無學堂,且學堂規模如何。
我有些納悶,問義父:“東南西北中,為何偏偏要一直往西北?”
義父說:“西北方離故人近,若有萬一,便於就近避難。”
向來有濃重憂患意識的我,深以為然,覺得義父此舉甚是英明。
終於,經過一番比對,義父與我,各退一步,意見統一的將家安在了一麵環山,三麵傍水的小鎮。
小鎮規模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有市集,有客棧,有酒樓,有學堂,是個雖小卻不冷清的鎮子。
鎮子有個甚是奇怪的名字,叫做流徙鎮。
我與義父暫住小鎮唯一的客棧,流徙客棧。
客棧老板娘是個年過四十,風韻猶存,妝扮豔麗的風騷女人。人未到笑先至,逮誰都能熟絡的聊上幾句,義父牽著我的手進入客棧時,老板娘正穿紅衣戴紅花扯紅帕,站在廊簷下與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推搡笑鬧間,身手利落的從中年人藏藏掖掖的袖裏掏出個錢袋,掂了掂分量,嬌笑著揣進了自個兒懷裏。
那中年人要去搶回,奈何人矮體胖,被老板娘一屁股頂了個踉蹌,險些撞在義父身上。
“你個摳死鬼,老娘還不知你,能摳一個子兒也是好的,有財大家一起發,該老娘的,你一個子兒也少不得,不該老娘的,你送老娘,老娘也不嫌多,老娘可比不得你個摳死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老娘這上上下下六張嘴等著老娘喂飽,大半年的也不見個外鄉人來投宿的……你還好意思摳老娘的,白瞎了你個摳死鬼!我呸——”老板娘一張嘴好生了得,一個轉身的功夫,竹筒倒豆子,劈裏啪啦的,聽得我暈頭轉向。
老板娘一個“呸——”字隻吐出了一半,便是轉身見到了我跟義父,準確說,是見到了我義父。
老板娘瞬間兩眼發光,脫口驚道:“我莫不是眼花?這天底下竟有這般俊俏風流的公子爺?莫不是仙人下凡?”說著,揮著帕子扭著腰肢搖曳生姿的走下廊簷,胳膊一頂,頂開那中年矮胖墩,伸手去拽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