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當日學院開始放15日的秋忙假,為此葉四娘取消笑說我定是挑著時辰醒過來的。誰都聽得出的玩笑話,偏偏義父當真了,一板一眼的糾正道:“四娘,你說錯了,阿羅是很愛念書的。”
我與獨孤小虎原本正各自捧著海碗喝湯,聽聞,對視一眼,再齊齊去看向義父。
秋陽透過窗欞,在廳堂投下圈圈光暈,義父坐在太師椅上,手握一冊書卷,整個人都攏在了暖暖的光暈裏,眉目如畫,穿簡簡單單的一身青衣,正是人如碧玉,遺世獨立。
我不由的想起了昨晚義父穿一件月牙白單衣背對我打坐的背影,黑發如墨垂散在素白的衣袍上,讓我想起青鳥從無憂子那裏偷來的那副名家山水畫,我看得癡了,愈加不懂憑義父這在神仙中也是無雙的絕色,怎就偏偏對那相貌不過清秀的紫衣情有獨鍾?
我張了張嘴,很想問義父這幾千年來,除了紫衣,可還心儀過誰。可轉念一想,義父是個失去記憶了的,問了也是白搭,指不定還要惹得義父想起傷心事。想到義父是個失去記憶的,我就不由的想起義父說睡就睡的沉痼舊疾。不免癡心妄想著,如果義父不曾失去記憶亦沒有什麼後遺症,那該多好。可話又說回來,如果真是那樣,又何來我這個義女?縱使現如今,於我,已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人心不足蛇吞象,是該知足了的!
我不過是心疼這樣好的義父,這樣好的仙人,為了天庭安危拚命一戰,到臨了,落得一身舊疾不說,還被那托塔李天王擠兌,最後不得不隱居凡間。
吃了早飯,我與獨孤小虎去陸師父那裏練功,因是頭一天去,義父執意將我送到獨孤家,在前院遇著正溜達來溜達去的獨孤老爺,獨孤老爺一見義父,頓時笑開了眉目,二話不說拉著義父就去園中的亭子裏對弈品茶。
義父本來也是個閑的,自是來者不拒,人在亭子裏坐定,還不忘與我說話:“阿羅,你好生去練功,萬事開頭難,貴在堅持。”
我站在亭子下方,仰首聆聽,規規矩矩的應道:“義父放心,阿羅不怕苦。”又朝獨孤老爺鞠了一躬。
獨孤小虎早就等不及了,拉著我向後院跑去,我豎起耳朵聽,意料之中的,風中隱隱約約的是獨孤老爺對我的溢美之詞,是義父毫不謙虛的淺笑聲。毫無疑問,義父的心情此時是非常好的。
都說心情好,百病消。我私心的想著,如果我乖一點,再乖一點,表現更好一點,做個流徙鎮人見人誇的好孩子,那麼義父一定是極其開心的,那些的沉痼舊疾自是不會輕易複發的。
獨孤小虎在假山背後拐了個彎,七繞八繞,將我帶去了他爺爺的書房,指著那副金框裝裱的名畫:“你看,你義父像不像這畫上的神仙?”名畫下麵,還奉了香火貢品,看來獨孤老爺子很推崇這幅畫,簡直當菩薩一樣供著了。
我定眼一瞧,是恨不得將那副名畫給撕個粉碎,幾乎是咬牙切齒,義正言辭告訴獨孤小虎:“一,你爺爺是信奉孔孟之道的,不應該在書房供孔聖人畫像嗎?二,我義父比這畫像不知好看了千萬倍;三,畫這幅畫的人見過托塔李天王?不過是個臆想出來的。”托塔李天王真人可比這個醜上千萬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