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拚命地爬上岸,蹣跚走向堤邊倒下。許多美軍的屍體隨海浪衝上岸邊,我發現自己混在戰友們的屍體中,其中有許多是早已炸成碎片的肉塊。
GeorgeRoach美軍29師116團A連A連的連長是TaylorN.Fellers上尉,行政官是RayNance中尉。Anderson中尉率領我們這艘30人的小艇。每艘小艇上都有步槍兵、剪鐵絲網兵、爆破筒兵與火噴射兵。我是火兵中的一員輔助手。船上還有專門炸碉堡的爆破手。我的工作是跟著火槍手Greenstreet下士,當他的火燃料用完時,再補充他一桶5加侖的燃料。當我們的登陸艇靠近灘頭時,英國船員對我們說:“就要放下登陸梯板了,我們放下你們後就要盡快開船退出灘頭,所以你們最好準備好!”當船碰上沙灘,梯板一放下,Anderson中尉與Dominguez就首先衝出去。幾秒後,當我衝下船,看見Dominguez已被射中,躺在沙灘的水中。登陸前方有約100米遠的開闊海灘要衝過,我們傷亡慘重。我撲臥沙灘,向著房屋開火,Wilkes中士問我:“你在射什麼目標啊?”我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射什麼!”Anderson中尉在25到30米前正揮手要我們前進,卻忽然就沒命了。海潮衝得很急,一瞬間除了Murdoch外,其他人都不見了。我問Murdoch覺得如何,他說:“我看不見!我的眼鏡搞丟了!”我看不到同連的其他人,所以我和他又退回海中,走到一台損壞的水陸兩犧卡車。Murdoch受傷了,所以我要他待在那兒,等後來的船將他救起。而我則開始在海中遊泳,直到10點半時才被一艘船救起。最後我終於又加入了A連的殘餘部隊,隻剩下8人在作戰。
RayNance美軍29師116團A連我在A連搶灘19分鍾後,才與B連一起登陸。我是艇上首先衝出的,因為師部有命令要軍官率先下艇。艇長精準地讓登陸艇衝上了預定的登陸點。當船觸灘時,艇長到艇前鋼艙去拉登陸梯板的栓鎖,但栓鎖卻卡住了,放不下來。我叫:“放下梯板!”艇長猛拉了好幾次栓鎖後,登陸梯板才放下。我急忙兩步躍上梯板,就奮力跳入水中。剛開始水深及胸,但一個浪頭打來,水就淹到脖子了,然後我向灘頭泅水走了約15到20碼。我這艘艇載有A連的連部共17人,跟B連的人混乘一起登陸。當我終於停下來站穩後,我向前方四處察看。前方沒有人在!大家到哪裏去了?A連到底在哪兒呢?直到我涉過了深水,到達A連所在的淺水才了解一切。我四處查看,水中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屍體在隨波碰撞,看不到任何生存人員。
我轉頭向後看,竟然也沒有人,沒有人跟上來!那些與我一起下艇的人,不是死在後麵,就是還窩在小艇附近。接著我開始向岸上的漲潮線走去。過了一會兒,一些人開始出現在我身邊。在右邊的是我的一位傳令兵。在左邊的是我的一位無線通信兵Clifton。他叫住我,說他被擊中了。但我看他的樣子還不錯,所以我問他:“你還可以走嗎?”隨後在前進到漲潮線前,我被擊中三次。4個29偵搜營的人員一起躲在一個鋼製反登陸障礙後麵,我向他們大喊,要他們散開。我才剛喊,一排迫擊炮彈就打下來,當場炸死三人,剩下一人受傷。我又看到B連的Winkler中尉在我右側前進。射來的炮火好像是用鐮刀在砍倒稻草一般,將他的那群人整群掃倒,Winkler中尉也死了。第一波攻擊的A連有6個登陸隊,各乘一艘登陸艇,而我帶第7隊。第5隊的登陸艇沉到海了。另外Bellegin上尉所帶的第二隊有32人,無一生還,可能都和艇上彈藥一起被炸掉了。我們就這樣損失了A連所屬6艘登陸艇中的5號艇及2號艇。
RobertSales美軍29師116團B連我在指揮艇上擔任Zappacosta上尉的無線電通信員,我正確登陸在計劃的地點Vierville穀塹前。登陸艇離岸不遠時,我攀爬上艇壁向前看,卻見不到人影。A連應該已經登陸在岸上,但我卻看不到一個A連的人,隻見到機槍掃射的曳光彈跡。我朝下向上尉喊道:“我見不到A連的人,隻有機槍炮火在掃射灘頭。”當時煙霧到處彌漫:這樣看了幾分鍾後,艇長說要放下登陸梯板,我就跳下來了。梯板一放下,Zappacosta上尉首先衝出,身體馬上被打成蜂窩,他並沒立即死去,而大聲朝我哀嚎。我們陷入了敵方的交叉火網,隻要有人衝出去,就會馬上被彈火擊倒。我能幸免於難是因為自己絆倒滑下去,而摔出了登陸梯板。當時我背了一具無線電機,必須要先脫下它,我才爬得起來。當我終於爬起來時,已經被海浪衝離了機槍陣地前的灘頭,如此才救了我一條命。我回頭看其他的人,隻要一衝出登陸艇,就馬上倒下去了。上尉大聲向我呐喊說他中彈了,於是我走向他,他卻忽然倒下,再也沒起來,我曉得他完了。我們的單位都被打散。正好在Vierville穀塹的碉堡陣群前搶灘的A、B、D連都落入了一片交叉火網中。這些人員中的絕大多數後來都葬進了當地的紀念公墓。
WarnerHamlett美軍29師116團F連登陸艇開始駛向灘頭時,中尉走近每個人,並拍拍他們的背說:“去幹掉那些混蛋吧!”但當我們由艇上跳入水中時,大家隻能自顧性命而已。因為炮火猛烈地朝登陸艇打來,我和我那一班就涉水向旁邊走,沿著與海岸線平行的方向行進。當我終於轉頭朝海岸前進時,看見一發炮彈把Hilscher中尉炸得跪下,然後倒入炸開的彈坑,他就死在那裏。Hilscher中尉來自Texas州。
當我終於抵達岸邊後,就開始在震耳欲聾的炮火聲中朝海堤跑去。我看見約75碼遠有個坑,就奔去躲入。伏在坑底的火藥灰上,一喘過氣,就再向前衝。但我太累了,沾了泥沙的濕衣服與裝備很重,難以奔跑,不得不再躲在反登陸障礙間休息。一個南Boston士兵MervinL.Matze已經直跑到海堤邊,作手勢要我們跟上去,並大喊:“離開沙灘!”在沙灘上我們隻是活靶,我們唯一存活的機會就是要盡快離開沙灘。我還在喘息時,士兵Gillingham衝來臥在旁邊,他露出求救的眼光,臉色蒼白而害怕,像是小孩子在問該怎麼辦。我對他說:“Gillingham!我們要盡量散開,因為德軍會先打雙人目標,再打單人目標。”他不搭腔。接著我聽到一發炮彈打來,砸入麵前的沙地,炸開的彈片飛過我頭頂,紛紛落在我的四周。Gillingham的下巴被彈片削斷,隻剩一點皮肉還連在臉上,他就抓扶著下巴跑向海堤。他到海堤後,我和WillHawks給他注射嗎啡。他意識清醒而自知將死,留在我身旁還活了約30分鍾。我們應該停在海堤邊,等待剪鐵絲網兵將海堤上巨大的鐵絲網陣剪穿,才能前進。在等待期間,F連的Wise中尉正在海堤後指揮他的部隊時,被一發子彈命中前額,卻繼續指揮直到自己坐下抱著頭倒地而死。我們在海堤下等到攻擊發起,才前進穿越海堤上剪開的鐵絲網陣,碉堡中的德軍隨即向每個衝越海堤的人開火射擊。穿越海堤後,地上有很多小型灌木與溝渠可供掩蔽,我們花了些時間來重組人員與計劃如何摧毀碉堡。我們首先將TNT炸藥捆在長竿頂端去直接攻擊碉堡,但這方法根本行不通。因為德軍隻要看見有人穿越碉堡前的鐵絲網,就可以馬上把他擊倒。然後我們決定從碉堡間穿過,攻進連接碉堡的壕溝。這些壕溝是德軍挖來用以機動轉移與撤逃的途徑。我們進入壕溝,溜到每個碉堡後方,用手榴彈扔進碉堡轟炸,再衝進去殺光碉堡中所有剩下的德軍。成排的碉堡陣地聳立在我們與崖頂之間,我們緩慢地———推進。士兵們決心完成任務而不顧犧牲所表現出的勇氣,令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