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同林鳥語(1 / 1)

吃完晚飯後到電視台新聞聯播前15分鍾,是王禮溥和妻子達莉約定俗成的嘮家常時間。

“禮溥,今兒晚上你不會出去了吧?”達莉穿著做工精細的真絲睡衣,新潮繡花拖鞋踩在質地優良的和田地毯上,步履款款走到法國式沙發前坐下,從煙盤裏取出支“健”牌香煙點著,美氣地吸了一口,向懶洋洋躺在沙發旁的丈夫問道。

“幹我們這一行的,有什麼準兒。”王禮溥酒足飯飽後活神仙般吸著“萬寶路”,語調裏顯得頗為自豪。

“哼,就你整天窮忙!不就是個安裝電話機的小線務員嗎?還窮忙活什麼!”達莉嗔怪地橫丈夫一眼,一連用了兩個“窮”宇。

“哼,窮忙活?”王禮溥麵對妻子的譏諷微微一笑,大有不與女人“一般見識”的肚量,一抬下頦兒吐個煙圈兒,“就這樣,掙的錢還填不滿你這個無底洞呢。”

達莉聞聽後背象被蠍子蜇著似的猛地挺直,發福的臉上曲線一擰:“堂堂一個男子漢,連老婆的花銷都打發不了,隻怪你窩囊廢,還有臉說哩!”

“我窩囊廢?我倒要聽聽你見過幾個有本事的!”王禮溥臉蛋子呱嗒一放,竟然較開了真兒。

“哼,有本事的我見得多了。”達莉頓兒都不打,開口便笞,“別人不說,就拿我們班組大宋的愛人說起,人家才是個供銷科長,可撈海啦!”

“你怎麼知道?”王禮溥白妻子一眼。

“我的眼就是帳碼兒。”達莉自負地一揚滾圓的下巴:“不要說他們屋裏裝修和新添置的地毯、空調和進口組合音響就得花上兩三個大整兒,就是他兒子出國自費留學少說又得花上三四萬,光這兩項一咕腦兒還不得十來萬塊呀。”

“他每月掙多少工資?”

“一聽你問這個問題就知道你是一個傻帽兒。如今的人要是就憑死工資,還不得喝西北風兒呀。”

“他不靠工資,那一定貪汙受賄。”

“你才知道哇,如今‘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叫你這麼說,我們國家的四個現代化還有什麼前途?”

“所以我說,上邊兒得動點真格兒的了。不然,好好一個國家非葬送在這些敗家子兒手裏不可!”

王禮溥見妻子一副義憤填膺的神態,臉色陡地變白,身子不知什麼時候也站了起來,嘴唇抖動地對達莉說:“你、你的意思是,我應該主、主動向領導交代我的問題?”

達莉一聽似乎摸不著頭腦,不解地問:“你交代什麼問題?”

王劄溥以為是達莉叫他爭取主動,鼓足勇氣說:“其實我不講你也知道,我一個月工資雜七雜八攏共加在一起才一百六十塊,你雖說獎金比我多點兒,每月也就二百掛零兒。可我們家這地毯,這收錄機,這自動洗衣機,這組合櫃,還有銀行裏一萬多塊錢的存款,對、對了,還有你前幾天花好幾千塊買的金戒指和項鏈,都是我靠安裝電話敲竹枉撈來的錢。剛才聽你那麼一說,是叫我去坦白認罪……”

“你胡說!”達莉聽了王禮溥的話嚇得渾身一抖,急忙斥責地吼道“你瘋啦?”

“我沒瘋,你不是啟發我要為了國家的生死存亡,主動交代自己的問題嘛。”王禮溥神***地往外走著,“我走了,我是個比扒手還卑鄙的竊賊,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兒子,更對不起成百上千受過我勒索的電話戶……”

“禮溥,你回來!”達莉瘋了似的追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