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艙內，漸漸地恢複了安靜。
紀燃很久都沒有說話，他以為紀燃已經睡著了。
他探過身去，幫紀燃拉了拉毛毯。
紀燃忽然張開眼睛，問：“不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
“你有沒有生氣，我會不知道嗎？”紀燃太了解他了，了解他臉上每一個表情的變化，“上了飛機後為什麼一直不說話？是不是為了我在機場說的那句話在生氣？”
慕容子夜笑了笑，說：“沒有，我都忘記了。”
紀燃問：“真的假的？”
慕容子夜說：“我不會生你的氣，無論你做了什麼事，我都不會生你的氣。”
紀燃眼中的光彩忽然黯淡了下來，他的笑容竟也有了幾分苦澀，他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是你今天說過的話，我會記住的，如果將來我做了什麼令你不高興的事，你可不許後悔今天說過的話。”
慕容子夜覺得他的神情有些怪異，不放心地問：“紀燃，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說出來看我可不可以幫你？”
紀燃又爽朗地笑了起來，說：“哪裏有？我能有什麼事？你沒有生氣就好，我想睡一會兒，昨晚我媽囉囉嗦嗦了一夜，我壓根兒就沒有睡好。”
紀燃閉上了眼睛，不久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睡夢中，他的雙眉深鎖，臉上盡是憂色，和平日裏的他很是不一樣，絲毫看不出他開朗快樂的本性。
他不快樂嗎？
他原來是不快樂的嗎？
難道他有什麼心事嗎？
慕容子夜不由得心痛，卻又深感無能為力，因為紀燃不願意將自己的心事對他提起，寧願獨自放在心裏，他想幫他也無從幫起，他對他原來是如此的見外嗎？
他的目光凝注在他的臉上，在外人的眼光中，他們是衣食無憂的天之驕子，又有誰懂得他們心中的苦？
慕容子夜將他身上滑落的毛毯拾起，又重新為他蓋好，隻是看著他，心裏忽然之間很快樂，一種寧靜安詳的快樂，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紀燃這時忽然睜開了眼睛，了解地望著他。
慕容子夜笑一笑，心下微覺有幾分尷尬，麵容卻依舊很平靜地說：“你醒了？”
紀燃也笑了笑，笑容裏還有幾分睡意，他問：“我睡了很久嗎？”
慕容子夜說：“還好。”
他掀起了毛毯，轉移了話題：“你也休息一下吧。”
慕容子夜說：“不用，我不累。”
紀燃愣了一下，失笑道：“我常常在心中犯懷疑你是用什麼做的，好像從來也不知道累和辛苦，也從來不懂得喜怒哀樂。”
慕容子夜懷疑地問：“我有嗎？”
他一直隻是以為自己有些消沉和無精打采而已。
“當然！”紀燃思索著說：“在我的記憶裏，你從來也沒有開懷的笑過，或者流過眼淚，又或者發很大的脾氣，從來都沒有。也許，像你這樣優秀得近乎完美的人，都應該像你這樣喜怒不形於色。像我老爸常說的，是所謂的成熟穩重，頗有大將之風。”
不，他沒有紀燃說得這麼好。慕容子夜掩飾不住聲音裏的疲憊，說：“我其實什麼也沒有，一無所有，根本不值得一提。”
紀燃無比認真地說，難得的認真，絕無半分玩笑之意：“胡說，你很好！真的，一切都很好！你擁有令人羨慕的一切，你所有的一切，無不完美！”
紀燃錯了，他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羨慕！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來，時常都會覺得很累很疲憊，是因為他的環境太好了，要什麼有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