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言 冰(2 / 3)

麒麟殿是曆代帝王居住的宮殿,此時,鸞朝的天子正在批改奏折,桌上燃燒著的香爐使這個屋子沉寂在香氣之中。茶杯裏的水沒動一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握著毛筆,在奏折上圈圈點點,那一個個大小相等方方正正的字正是出自這雙手。而這手的主人,更是有著一張俊俏的臉孔。

尉遲晰。

如此清秀的名字竟然賦予了這麼個威嚴的人。

他就是昨晚顯得那麼狼狽的男子,今天的他給人的感覺遠不及昨晚那麼輕鬆愉快,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懼怕的氣息。

“她死了?”尉遲晰開口問道。

“回皇上,正是。”站於一旁的元祿幾乎是在他話落的同一瞬回答出來。他是天子身邊的紅人,但也照樣懼怕著這位容易發怒的主子。

這位高貴的天子坐在這兩個多時辰,半句話都沒說出來過,這麼突然的一問,任是誰都會緊張起來。

尉遲晰對他這種態度略顯不滿,蹙眉的動作從給他臉上滑過,他停了筆,“怎麼死的?”

元祿從袖子裏抽出幾張疊在一起的紙放在案上,垂著頭道:“回皇上,昨日李大人包下了長嶽閣的場子,攜著李夫人和其他等人在此開了宴席。可等到李大人出來的時候,卻沒見著李夫人跟著出來。怪的是,沒有一人發現李夫人不見了。皇上,依奴才看,應該派人徹查長嶽閣才是。”

“長嶽閣——?”

尉遲晰看向元祿,眼中流露出的是略帶詢問的神色,元祿連忙點了點頭,道:“就是長嶽閣。”

頓了頓,尉遲晰放下筆,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拿過元祿放在桌上的幾張紙,上麵寫的無非是調查來的情況,跟元祿說的沒什麼差別,他沒多看。打開鏤花的香爐,幾張紙扔進去後立刻燃燒了起來,不過片刻就成了黑色的殘渣。

爐中的香氣參雜了些奇怪的味道,顯得不是那麼好聞,一杯茶潑過去,連著茶杯一起扔進了爐子裏,燃著的香便熄了下去。

年輕的天子心中不知為何起了怒火,滿屋的人全都不敢出聲,站在他身後的侍女甚至瑟瑟發抖,元祿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麼,立即跪了下來,一並宮女跟著他的動作也都一一下跪。頓時,屋子裏的空氣顯得更加凝重。

“那就查好了。”他並沒有將自己的怒氣表現成怒罵或者刑罰,隻是吐出了這樣的話。

元祿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聽不出來自己的主子是在諷刺自己,又或是真的要徹查,他依然跪在地上。

“但是我希望你能查出來什麼。”他又說。

元祿退了出去,侍女們又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

這座宮殿中永遠是提心吊膽的,無論是主子還是奴才。沒準哪下子不小心,便丟了性命。

......

長安這個地方總會出現很多奇事,有蓮花童子、雲端龍影,還有天仙下凡、水神降雨......無論是哪個都是無稽之談,在一些人看來隻不過是婦女們講給孩子聽得故事罷了。這些個奇聞怪事,在最初不過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件,隨之一傳十十傳百,就傳成了耳聽稱奇的神話故事。

傾顏不得不佩服這些個傳話的人,長嶽閣門前的橋下麵剛發現死了個人,就聽到陸陸續續前來圍觀的人中說著‘雪女降災’一類的不切實際的傳言。

她雖說是小孩子,可是從來就不相信這些個東西是真的存在的。她很現實,甚至現實的過分。不過有什麼辦法,那些神話並不能帶給她可以生活下去的錢財。

隨著陸陸續續圍觀的群眾,縣衙裏的捕快也來了,他們將橋底下的屍體打撈上來,發現那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

捕頭向傾顏打聽了情況,可傾顏就是一問三不知,捕頭又向她問了點什麼,不過一無所獲。

傾顏沒見過這個女人,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死在自家酒樓外麵的河裏的。昨天是李大人包場,她可沒看到有什麼女人跟著李大人一起來到這裏。李大人來之前她還特地命人清掃了河裏的雜物,那時還沒有這個死掉的女人。這人還是今天來長嶽閣喝酒的客人發現的。

“什麼時候發現這個女人的?”捕頭問道。

“就在剛才,”傾顏順手指了指橋下,“一看見不就把您叫來了嘛。”

“你們誰都不認識這個女人?”

“我們哪裏認識去?長嶽閣素來是男人們來的地方,要說這死的是個男人我興許還能眼熟,可這是個女人,我就真不知道了。”

“說的也是.....”捕頭自言自語道。

正交談,一輛四匹馬拉著的馬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車上的人沒有要下來的意思,倒是那略顯外行的車夫走了過來,給捕頭和傾顏稍行了個禮。他的身材有些纖瘦,一眼看去肯定會以為這是個柔弱的書生,隻是他腰間一長兩短的利器和淩厲的眼神不容忽視,讓人立刻打消了書生的念頭。

這是個少年,喉結都沒有太過明顯,個子不是太高,在可以稱之為彪悍的捕頭身邊一站看起來甚是矮小。他的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疤,好像把整張臉都橫著劈開了似的,傷疤自右側耳根向上傾斜劃過鼻梁,最終停在了左臉偏左的位置。

顯得有些嚇人,傾顏稍稍的往後麵退了一小步。

“這位姑娘,在下墨斐。”簡單明了的介紹在他沙啞的嗓音下變得陰沉,在這冷天氣的襯托下如同是一匹狼站在她麵前,傾顏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喪命一般。

那沙啞的嗓音並沒有停止,觸碰著每個人的神經,讓人毛骨悚然,“橋下的那具屍體,能否讓在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