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言 閑談(2 / 3)

墨色的身影越走越近,一頭烏黑的及腰長發手持十二骨折扇,身形高大,傾顏認出那是之前半夜遇到的男子,便上前幾步與他走近,打量道:“你沒被凍死啊?”

男子唰的一聲合上紙扇,在傾顏的頭上敲了一下,道:“丫頭,你就這麼盼我死?”

傾顏本不是這個意思,她想表達的就是對於他原來有家可歸並且沒餓死在路邊的喜悅,話一出口卻成了詛咒。

“晚上見你隻注意到你的眼睛,沒想到今日被太陽照著,你的頭發好像金絲一樣。”男子稍稍彎下腰,笑道,“不請我去裏邊坐坐?”

被他一說傾顏似乎意識到自己愣神了,轉而笑著給他引進長嶽閣,帶到了二樓靠窗的位置上,叫了一壺茶和一盤點心,在他對麵坐下。

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印象,傾顏本以為男子應該不屬於這裏,天一亮發現男子已經走了的時候,傾顏的想法就是男子去了非常遠的地方,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了。這次的意外讓傾顏的心跳的很厲害,一方麵是建立在本以為見不到之後又見到男子的激動,另一方麵則是可以問男子一些心理疑惑的事情。

茶和點心很快就送了上來,男子倒上茶抿了一口,沒作聲,似乎看出了傾顏有事要說等著傾顏先開口。猶豫半天,傾顏才雙手捧著茶杯,很尷尬的道:“自從公子上次走後我就很在意,看公子的穿著不像是無家可歸的人,那麼晚了獨自一人待在外麵,也不回家....而且聽公子那晚對傾顏說的,公子也不像是小門小戶人家。我能知道...公子那晚出來的原因嗎?”

尉遲晰‘噗’的一聲笑出來,“我不是說過了我在等人嗎?丫頭,你以為我騙你不成?”

“可是,公子等的人一晚上也沒到啊。而且為什麼是那麼晚獨自在外麵等著,還穿的那麼少,最後還不回家呢?”

尉遲晰淺笑,“我等的那個女人是我的相好,因為她家裏窮,我父親不允許我們兩個在一起,一言不合我就跑出來了。”

“那後來呢?”

“後來她說我父親對她不好,就不跟我在一起了,我就回家了。”尉遲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長大就會明白了。”

傾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好像是接受了這個解釋。長嶽閣的那些姐姐也總是在她問很多問題的時候對她說長大了就會明白了,久而久之每當別人對她這麼說的時候,她都會以為這是大人才會懂的事情,長大了自然就會明白,問題到此也總會終止。

傾顏從小就對大人十分的憧憬,因為有好多事情她都以為隻有大人才能搞明白,隻有大人才能做,最促使她想成為大人的事情,就是每當她問她娘‘娘啊,你總是說你的故鄉非常的漂亮,你什麼時候能帶我去看一看’‘娘啊,你為什麼會到長安來’的時候,她娘總是會搖搖頭,對她說,“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正走神,尉遲晰開口道:“丫頭,你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吧。”

傾顏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思緒還停留在長大後才能明白的階段,道:“我有什麼可說的?”

“就講一些你經曆過的事情。我挺感興趣。”尉遲晰給傾顏的杯子裏倒了茶,細碎的茶葉沉澱在杯底,一根茶梗立了起來。

這絕對是尉遲晰平生最有耐心的一次講話。

傾顏稍作思考,話匣子打開了就再也合不上了。

傾顏覺得最有趣的事情,就是小時候跟隨母親的商隊各處遊走所見的事物。那時鸞朝就已經統一,周圍與外族合並的小國與鸞朝的經濟交往很頻繁,兩地用金錢或者是對方沒有的東西做交換,各自取得利益。

傾顏的記憶有些模糊,但是很多事情她還能記得。

說到很小的時候第一次跟隨母親走商隊不敢靠近馬,說到長安以外的世界這樣那樣,說到她在長安以外見到過很多跟她一樣的金發的人,說到她母親用她聽不懂的話跟外族人交談,說到她父親給她講神仙故事,說到她見過一位年過百歲的老人.....

“吟遊詩人坐在樹下,身前放了一把琴,他一彈,路過的行人都會駐足,他隨興作詩,雖然我那時聽不懂,但是我覺得他的詩特別好聽!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好像唱歌一樣,他的琴聲也很美,四周的鳥兒都會被他吸引過來。”

“我去過一個不屬於鸞朝的地方,我娘不叫我離開馬車,我從車窗看到了外麵的那些卷曲頭發皮膚黑黑的大姐姐。她們穿的衣服特別特別漂亮!我手上戴了這麼多零碎飾品就是跟她們學的。這些都是我娘從各處給我搜羅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