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從收錄的數量看,《貴州通誌·藝文誌》收書1628種(據黃永堂點校本的統計為1966部,但筆者逐卷逐類複核,實得此數),比《提要目錄》多出474部。不過《貴州通誌·藝文誌》“無論其書存佚,盡列其名,若為前誌及他書著錄者,則摘原書之名於下”(序言),所以僅有目無書的情況不少,估計在一半以上。《提要目錄》則按六館所藏據實登錄,且每書之下注明收藏之館,讀者可以按圖索驥,方便不少。在收錄的時限上,《藝文誌》主要收錄清代以前著作,“入民國者間亦收錄,但不錄生存,史例如是”。經過半個世紀之後,當時的生存者也已作古,《提要目錄》將民國時期的黔人著述與地方文獻悉數收錄,也是為了適應已經變化了的情況,是完全正確的。又黎庶昌與楊守敬搜集刊刻的《古逸叢書》,使不少亡佚海外的珍本秘籍得以還歸故土,當時即震動海內,飲譽士林,至今仍有很高的學術價值。《提要目錄》吸收《中國叢書綜錄》和《中國古籍善本總目》的經驗,增收“叢書”一類,詳列子目和書名,也增強了本書的學術性和使用價值。

第二,傳統書目按其內容和作用劃分,約有三類。一是單純書目,僅著錄書名和作者及其時代,如各史《藝文誌》是。二是輯錄體書目,係采摭有關資料如序跋與他書評論略加編排而成,最早出現者當推元人馬端臨的《文獻通考·經籍考》。三是解題式書目,編撰者不僅要搜集材料而且要根據全書體例對材料下一番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的功夫,並指出該書內容的得失和價值所在,如西漢劉向所撰《敘錄》和清代的《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三類書目雖各有其特定用途,但就“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的要求來說,它們的排列順序恰恰應當顛倒過來。《貴州通誌·藝文誌》部分條目屬第一類,部分條目屬第二類。其第二類條目雖有材料富贍的優點,但有類資料長編,缺乏熔裁和提煉的功夫,且造成全書條目詳略之比相差過大。如卷三傅壽彤之《古音類表》,全錄該書自序即達三千字,又錄何紹基序、黃國瑾跋、聶樹凱跋亦近三千字,而相當部分條目僅具書名撰人或略加按語,往往隻有二三十字。《提要目錄》所有條目則基本上屬於第三類,每條之下大都能提要鉤玄,並作出較為平實公允的評價。如第37頁吳道安編《鄭子尹先生年譜》一目下雲。“趙凱、錢大成、淩惕安、姚大榮等人均編有鄭子尹年譜。吳道安自求學時開始,曆二十餘年始成是編,曾四易其稿,被認為排比精嚴,精審過於姚、淩、趙、錢諸編。”寥寥數語,卻為有意研究鄭珍生平者指引了讀書門徑。

第三,在著錄的體例上,《貴州通誌·藝文誌》基本不著錄圖書樣式(刻本、印本、抄本)及版本源流。如卷三“小學類”《說文逸字》一目下雲。“《說文逸字》二卷附錄一卷,鄭珍撰。”其後便照錄自序、劉書年序、莫友芝序、鄭知同後序,共占點校本六頁半的篇幅約五千字。《提要目錄》第八頁該條則雲。“《說文逸字》二卷,附鄭知同附錄一卷。(清)鄭珍著。——民國二十九年(1940)貴州省政府據前溪吳鼎昌初印本翻刻《巢經巢全集》本。——二冊(1358——此為收藏館之代號,引者)”其後便對《說文》及《逸字》的來曆作簡要介紹。“許慎《說文》,古今學者為之研究極多,然失誤者亦不少,大概有三個方麵。一曰逸字,二曰偽字,三曰誤字誤注。段玉裁考證誤字誤注之大部,而是書則考出165逸字,另將鄭知同附考300字收入,以明《說文逸字》所以不錄之故,鹹豐八年(1858)成書,書前有劉書年、獨山莫友芝序各一篇,書末附鄭知同《說文逸字附錄》。”按,這裏對該書的版本著錄尚不完全,但於寥寥三百字中,卻給讀者提供了較多的信息。

第四,在全書的編排上,《提要目錄》於每條之前冠以序號,後附“書目筆畫索引”,大大方便了讀者檢索。“後記”中列出“撰稿者條目號碼”,以示文責自負之意,也是值得肯定的做法。

以上將《貴州古舊文獻提要目錄》與民國《貴州通誌·藝文誌》就某些方麵作了比較,這裏並沒有苛責前賢的意思,隻是為了說明前者在後者的基礎上有所改進而已。且“人無完人,書無完書”,《提要目錄》也還存在某些不足之處,需要在今後修訂時再加斟酌。一是有的書目失收,如任璿《桃花緣傳奇》。《貴州古籍集粹》已予收錄並出版問世,六館中不可能沒有收藏。二是版本著錄往往不全,如鄭珍的幾種著作,本書目所列比黃萬機所撰《鄭珍評傳》要少。三是編排體例上作者往往是前見後而不是後見前,也給讀者造成某些不便。另同一部《說文逸字》卻分為0043和0045兩條,使人也不明其所以然。四是除了書末“勘誤表”已經列舉的排印錯誤之外,僅筆者隨手翻檢所得便有。21頁左欄倒7行“雅淡”恐是“雅談”之誤,57頁右欄倒11行“發啟”當是“發起”之誤,又同頁右欄《營造法式》作者李誡之卒年“110”顯係“1110”之誤,58頁0336條“龍方育”與“龍萬育”前後互見,二者必有一誤。另77頁左欄《鎮遠府誌》條下雲。“明錢大昕《元史·藝文誌》卷二有《鎮陽風土記》,又不止是排印問題了。”按錢氏為著名的乾嘉學者(1728-1804),乾隆十九年進士,《元史·藝文誌》正是他的著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