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曹凱也太小題大作了!”

“不小題大作,怎麼會有文章!”牛秉正憤世嫉俗地說,“洗印組的事跡,本來人家認為是應該做好的本職工作,而且已經作了,並沒有想如何如何,可是,曹凱借用‘秀才’之手那麼一拔高,就成了‘英雄業績’,於是乎他曹凱政治工作的經驗也就出來了——原來,‘英雄業績’是政治掛帥的結果,是政治工作者用政治培育出來的!”

“那,老夏結婚的事兒呢?”

“嗨,禿腦袋瓜上的虱子——明擺著——曹凱這是借題發揮嘛!在老百姓那兒,結婚沒登記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姑娘先到婆家跟小夥子睡,到了年齡再登記辦婚事的還少嗎?我們的老夏又不是胡搞亂搞,正當的婚姻問題為什麼要非難?大幹部大官兒們私通甚至公開幹者不乏其人,美其名日‘小節問題’,不過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而已!”

“老牛呀,你是‘老母豬嚼碗碴子——滿口是瓷兒(詞兒)!’也許,你看破紅塵說得對,我服了你了!”高嶺看夏臨渝滿麵愁容,一直默不作聲,歎了口氣,“老牛,你看老夏這事兒怎麼辦好呢?”

“要我看哪,老虎拉碾子——甭聽那一套!他曹凱的世界觀就是無產階級的?他曹凱就是正確的化身?他曹凱就代表黨?”

他們正在閑聊,吳偉進來了。高、牛二人隻好告辭。吳偉望著二人背影停了一會兒,回過頭來冷冷地說:

“指導員讓我通知你:讓你作好充分準備,明天在全室人員會上作檢查!”

吳偉說完就走了。

這幾天,夏臨渝整天悶在這間大房子裏寫檢查,沒有手表,不知道鍾點,吃飯時間一過,不吃也罷,日子就這麼稀裏糊塗地過去。他每月工資四十六元,一開資準定先給爸爸媽媽寄去三十元——雙親辛苦了一輩子,現在年老多病,也該見“回頭錢”了呀!剩下的錢維持一菜一飯,也就知足了。他並不企望積蓄或買點什麼。手表,是一些年輕人參加工作後要買的第一大件兒,什麼歐米茄、麻紋、英納格、西瑪、山度士,他也曾聽人念叨過,不過,對他來說還是高檔的奢侈品,連想也未曾想。

此刻,他抬頭看看光線,也許又快到下班時間了吧?時間不多了,得趕快把明天在大會上作檢討的材料整理好,不然晚上人多一亂哄,就寫不好了。

白淑榮又來了,這回是和華靜竹一起來的。真沒想到,白淑榮竟然把華靜竹也“帶”來了!

夏臨渝站起來,有點兒不知所措。

白淑榮手裏提個小兜,從兜裏拿出兩瓶罐頭、一包蛋糕放在桌上:

“夏哥,你得愛惜身體,這是我們倆的心意!”

“夏哥,你不要太難過,要多保重!”華靜竹也說,眼淚竟像斷線的珍珠落下來。

夏臨渝急了,忙用衣袖給她抹。右手剛給華靜竹抹完,白淑榮淚水又刷刷啦啦地滾落下來,左手又拽著袖頭給她抹。他這樣一忙活,逗得兩個姑娘一人抓住他的一隻手,破涕為笑。

夏臨渝看著這兩個姑娘,嘴唇顫動了幾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情深意切地說:

“我真幸運,有你們這樣兩位好妹妹!哪天,我們到照相館去留個影,做個紀念!”

“夏哥,我今晚就要走了,和高嶺一起去上海,到中科院上海光機所去搞激光測試協作項目。”

白淑榮說完扭頭看看華靜竹,於是,華靜竹便接著說:

“夏哥,我今晚也走,和康維廉一起去南京,到江南光學儀器廠去搞鍍膜協作項目。”

“唔,那就等你們回來!”夏臨渝將兩個姑娘抓著的手往中間一攏,就把她們的手拉到一起,像運動員們得分時那樣,三雙手相互重疊地握在一塊兒了。他看看靜竹,又瞅瞅淑榮,親親熱熱地說:“祝你們姐妹倆旅程愉快!”

“夏哥多保重!”兩個姑娘異口同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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