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臨渝思想檢查進入第七天了。昨天,在大組會上作第二次檢查,仍然沒有通過。明天,要在全室大會上作公開檢查,無論如何得過關才行啊!夏臨渝一籌莫展!

大房子裏死一般的靜。夏臨渝剛入伍時那股子鼓得足足的勁頭,像撒了氣似的癟下去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難以名狀的孤寂感像發水似的悄悄漫上他的心窩,他的眉毛擰在一起,臉上浮動著愁雲,眼睛裏含著沉鬱的神情……

“夏哥!”白淑榮一聲喊,把正在沉思的夏臨渝嚇了一跳。

“你怎麼來了?”夏臨渝沒精打采地問。

“我怎麼不能來?你又不是監獄裏的犯人,就是犯人,也還允許探監的吧?”白淑榮瞪大眼睛看著夏臨渝。

“不,我是說,沒有不透風的牆——想必會上的批評意見你也有所耳聞?”

“噢,你說的是有人指責你和女同誌有曖昧關係呀?哼!我才不怕呢!他沒當我麵說,再說他也沒有指名,如果他膽大包天敢當麵指名道姓,我絕不饒他,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白淑榮像放槍似的啪啪啪一頓之後,坐到夏臨渝的床邊來,看著夏臨渝笑著說:“夏哥,當初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什麼也不怕,現在我還怕什麼呢!”

夏臨渝明白白淑榮的意思:現在大家已經知道她和三室的俞煥俊正在熱戀,誰還懷疑她和夏臨渝有什麼曖昧關係麼?

“哪,你不恨我嗎?”

“恨你?為什麼要恨你?”白淑榮詫異地看著夏臨渝。

“哦,我隨便說說!”

夏臨渝雖然沒有回答,但白淑榮心裏還是領悟了他的意思,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說:

“夏哥,當初我愛你,現在我也愛你!而且,我十分感謝你幫助我找到了愛,找到了歸宿!夏哥,你不知道,俊哥對我非常非常好,十分十分地愛我,每當回憶起和俊哥在一起的時刻,我就深深地感到自己是個幸福的人!而且,每當這時,我就想起了你,我們倆將永遠不會忘記你!”

白淑榮深情地望著夏臨渝,握著他的手一直沒有鬆開。夏臨渝覺得有一股暖流湧上來,擠跑了心頭的孤寂。

“謝謝你!我的好妹妹!”夏臨渝有些激動。忽而又似有所憂慮地抖動了一下眉頭:“不瞞你說,我還擔心另外一個人……”

“你是說華靜竹?”

“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你又沒有對她怎麼樣,別人說什麼那是別人的事!”

“她不會恨我吧?”

“怎麼會呢?你並沒有傷害她呀!”白淑榮盯著夏臨渝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安慰他道:“你放心吧!華靜竹是個心底善良、通情達理的姑娘!隻不過,她不像我這樣大膽,不敢來看你這個‘囚犯’而已!”

“是的,是的,你真理解我、體諒我,我的好妹妹!”夏臨渝緊緊握著白淑榮的手,激動地眼眶濕潤了。

“夏哥,你這幾天瘦多了!不要多想,一切都會過去的!我走了!”白淑榮轉身往外走,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白淑榮走後不多時,高嶺和牛秉正來了。

“嘿!老夏!瞧你這愁眉不展的樣子!”高嶺一進門便打破了大房子裏的沉寂,樂嗬嗬地說:“有什麼大不了的嘛!”

夏臨渝苦澀地一笑,算是回答。

“老高哇!我說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事情沒擱在你身上,你當然輕鬆啦!”牛秉正打趣道,“當然,也可能擱在你身上也會‘吃梨不吐核(hé)——滿不在核(húr,乎)’,你是樂天派嘛!”

“咳!常言道‘言多語失’,沒想到,老夏少言寡語的也會惹人傷人!”高嶺輕輕搖搖頭。

“你知道不?還有一句常言說‘出頭的椽子先爛’,老夏在技術上、工作上鋒芒外露,自然惹麻煩!”牛秉正忿忿地說:“幹得越多錯越多,多幹多錯,少幹少錯,不幹無錯!如果領導交給的任務完成了事,安分守已地做本職工作,不就什麼事兒也沒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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