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馬蹄樓裏生活,同在第二研究室工作,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見到你!——華靜竹真的說著了。

自從北海公園歸來,夏臨渝就一頭紮進工作室裏設計製圖。華靜竹真的再也沒有見到哥哥的麵。聽人說,他仍是老樣子:早晨,人們還在甜睡中的時候,他已走進工作室;晚上,人們已經進入夢鄉的時候,他才摸黑上床。一日三餐,由兩個學員從食堂給他買好,帶到工作室。華靜竹又不是那種“臉大不害臊”的人,不是,絕對不是,她從不輕易向別人表露自己的思想感情,尤其不能在他人麵前向心上人表露自己的思想感情,怎麼好有事無事地就到工作室去找夏哥,問饑問飽問寒問暖或說說心裏話呢?

現在,華靜竹又一次受到情絲的纏繞,難以自拔。她愛夏哥哥,深深地愛著他,然而卻不能夠發展,更不能實現,未來渺茫。而在這時候,又闖進來一個韓偉濤。起初,她並不在意,可是近來,發現這小夥子已經深深地迷戀上她。姑娘的心對這種事是最敏感的,他雖未明言,卻可以領會到他正在窮追不舍地向她進攻,已使她心中的小湖微微泛起波瀾:韓偉濤是個好小夥子,相貌超群,舉止瀟灑倜儻,才學出眾,謙虛而有禮貌,確實氣度不凡。一段時間以來——她自己也說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休息睡覺時眼前總是出現他那白皙端莊的臉龐,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流露出謙和的目光,一張輪廓分明的嘴唇帶著禮貌的微笑……她的心在說:我如果不是早已裝滿了夏哥哥,恐怕會接受韓偉濤的愛!

華靜竹沒有機會和夏哥哥說說心裏話……說,又怎麼樣呢?哥哥他能夠說“靜竹,我愛你,我們相愛吧!”能嗎?如果是這樣,愛戀著哥哥的心就落了地兒!可是,可能,完全可能,他說“我不能愛你,不能擁有你!”那怎麼辦呢?如果他說:“韓偉濤是個才貌不凡的好小夥子,你應該給他愛的機會……”雲雲,那,該怎麼辦呢?他會不會,讓我和韓偉濤,哦,就像白淑榮和俞煥俊那樣?不!我決不!姑娘的心在呼喚:夏哥,親愛的夏哥,你不要推開我!靜竹是屬於你的,夏哥……

怎麼辦呢?華靜竹又想到了白淑榮。淑榮妹妹,你快點兒回來吧!姐姐需要你,需要和你說說心裏話,需要你幫助我拿拿主意……淑榮妹妹,你快點兒回北京吧!

華靜竹突然想起資料室,起身徑直向資料室走去。

在資料閱覽室裏,有幾個人正在翻閱資料。宋玉香不在。華靜竹穿過閱覽室,走到裏間屋門口,聽到裏邊打字機嗒嗒地響,也不敲門“請示”,照直推門而入。

“靜竹!你怎麼好多天都不來了!”宋玉香丟下打字材料,高興地站起來拉住華靜竹的手。“不是當初學英語的時候啦?怎麼,現在用不著這小屋了是吧?過河就拆橋啦?”

“瞧你這嘴,還是這麼厲害!”華靜竹笑著推搡宋玉香一把,又貼她耳朵說:“這麼厲害,小心找不到對象!”

“哈!好哇!你找到了一個又漂亮又有才華的‘郎君’,倒來捉弄我啦!”宋玉香兩隻手在華靜竹身上到處亂抓撓胳肢一氣。

華靜竹兩隻手不斷地抵擋著,上氣不接下氣地討饒。

宋玉香勝利了,咯咯咯地笑一陣,笑嘻嘻地問:

“哎,你那如意郎君對你如何?”

“瞎扯!哪兒有什麼郎呀君的!”華靜竹半天才喘過氣來,白了宋玉香一眼。

“那,你那位夏老師,他……”

“噯,八字沒有一撇呢!”華靜竹把夏臨渝的妻子去世和現時心態,韓偉濤的熾熱追求以及自己的困惑情況簡單述說一遍。“唉,愛為什麼這麼難?”

宋玉香一直瞪大眼睛細心聽著華靜竹述說。聽了夏臨渝的悲慘遭遇,不免陪著華靜竹一起落淚;聽了韓偉濤的熾熱情懷,感到這小夥子倒挺可愛。最後,她聽華靜竹述說自己處於十分困惑的處境,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說:

“靜竹,虧你還比我大,待人接物這麼憂柔寡斷!他夏臨渝對事業執著追求可貴可敬,可你犯不上‘陪葬’嘛!你這樣傷感何苦呢?靜竹啊靜竹,我看你都快成了林黛玉啦!再說,他是已經結過婚的人,你這麼一個黃花大姑娘怎麼非嫁他不可呢?就憑你這麼個美人,還怕找不到個才貌超群的好小夥子?我看,韓偉濤就不錯!”

聽了宋玉香的一通兒議論,華靜竹十分驚愕。聽到她說“我看,韓偉濤就不錯!”就像誤落水中之人抓到岸邊的一縷草急忙爬上岸似的說:

“你看韓偉濤不錯,就留給你做郎君吧!你趕快去追喲!”

“好你個死丫頭,又來捉弄我!”宋玉香又給華靜竹一頓胳肢。

兩個人嘰嘰嘎嘎一陣之後,華靜竹告辭出來。

華靜竹離開資料室,回到宿舍裏往被子上一靠,眼睛望著天花板,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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