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莊公:小國大誌成就顯赫一方(1 / 3)

鄭莊公(前757——前701年),名寤生,鄭國第三代國君,前743至前701年在位,他的祖父鄭桓公是周宣王之弟,受封於鄭(今陝西華縣東),周幽王時任司徒,在西周末的驪山之難時為其間兼並鄶(今河南密縣東南)和東虢(今河南滎陽東北),建立鄭國,並設關築城,鄭自此逐漸強大。鄭莊公繼位後,仍代父為周卿士,但他把主要精力用於主持本國國事上。

自周平王東遷後,周室衰弱,諸侯國逐漸強大,鄭莊公以周朝卿士和諸侯國君的雙重身份活躍於政治舞台上,他憑借自己的智謀和權術扮演了一個特殊的角色,對當時社會政治趨勢的演化起了相當的促進作用。

巧扮雙重身份

周朝遭犬戎之亂而東遷,已經到了不靠諸侯國的救護就不能自保的地步,喪失了往日的氣魄和威望。犬戎之亂又極大地解放了人們的思想,破除了人們對周朝的迷信,向社會公開展現了禮儀製度的虛弱和強力的重要。在當時,要想號召列國,在政治舞台上有所作為,依靠周室是絕對不行的,必須要有自己的實力。

鑒於這些情況,鄭莊公把自己事業的立足點堅決地放置於鄭國,不惜與自己的弟弟、母親以武力相對抗,與周天子鬧翻也決不動搖,他以極大的精力經營自己的國家,終使鄭國成為東周初期嶄露頭角的諸侯國。

鄭莊公要發展自己的國家,首先遇到的是地理條件的製約。

鄭處於四戰之地,南有蠻楚、北有強晉、西有東周,鄭國無法與之爭鋒,隻能向東發展,而東鄰衛、曹、魯、宋、陳、蔡諸國中,宋國國大爵尊,在東方小國中又有號召力,是鄭國發展的嚴重障礙。鑒於這種情況,鄭莊公把向外用武的目標定於宋國,這是在當時情況下的最佳戰略。為了實現對於宋國的軍事勝利,鄭莊公實行了製和包圍,他幾次和齊、魯二君約會,在攻取宋國的郜、防二邑後將其送給魯國,都是為了鞏固三國的同盟關係。第二,假借王命伐宋,號召列國。鄭是一個新起的小國,在諸侯中未孚眾望,但鄭莊公是周朝卿士,具有特殊的身份,於是莊公宣稱宋公久缺朝貢,自己以卿士的身份,承王命率兵討伐。鄭國通過這種方式糾合了更多的國家,又形成了對宋國的輿論壓力,事後還對不追隨出兵的許、鄖(今山東寧陽東北)小國以“抗命”的罪名予以教訓,幾乎滅掉許國。第三,扶植宋國內部的反對勢力。宋國前君主的兒子公子馮出奔到鄭,宋國曾為此出兵討之,鄭莊公對公子馮采取保護措施,厚相招待。宋國在一次內亂後,國人欲迎立公子馮為君,公子馮臨行前,泣拜於鄭莊公之前表示,自己返國後,“當世為陪臣,不敢貳心”(第八回)。

在鄭莊公的執政期內,鄭國確實取得了對宋國的勝利,但鄭國又從來無力吃掉宋國,這種和平勝利是鄭對於宋所能取得的惟一形式的大勝利,這裏,不利的政治地理環境起了決定的作用:鄭處在幾個大國之間,又幾乎無險可守,即使某一天有力吃掉宋國,那相鄰的大國也絕不會坐視其崛起,必然要以武裝幹涉的形式使鄭回到自顧不暇的地步。

事實上,到了春秋中後期,南北大國為了爭霸天下而鬥武,帶,因而各需鄭國以屏障的角色存在於自己身邊,但它們又要打擊對方、示威於天下,因而鄭就成了經常的用兵之地。鄭莊公之後有幾世執政,常常是朝晉暮楚,實在是源於地理環境的不得已所為。而這是鄭莊公本人所不曾料及的。

活躍於政治舞台上的鄭莊公還有一個如何對待周天子的棘手問題。作為周朝卿士,他應當盡忠於王室,他是諸侯矚目和敬重的人物,但他把自己事業的立足點放在對本國的經營上,要兼並、擴張,要破壞周朝既定的實力劃分,甚而要憑實力號召列國,那必然和周室發生不可調和的矛盾。他既要利用卿士的角色,又不願恪守卿士的本分,這種矛盾的處境和心態決定了他對周天子在總體上采取的是又打又親的手段。當王室要限製他的發展和自由時,就打擊王室;當這種打擊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自己的需要時就親近王室,打擊王室是為了抵製王室對自己的限製,是為了向列國示威;親近王室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卿士身份,或保持自己對若幹國家的號召力。他為了防止國內反叛而久不入周供職,但當聞知周平王欲分政於虢公時即日駕車入周,可見他即使在坐鎮守國的危急時刻也密切注視著朝中動靜,他經營鄭國,同時又不願放棄周政。他和周平王交換人質,既可以施恩於太子,作為親近王室的手段,又可以加害於太子,作為打擊王室的手段。周桓王辭他回國後,他派兵搶收周地糧食,事後又準備親去謝罪修好(見第五回)。假王命伐宋是利用卿士身份而對卿士本分的嚴重背離。桓王親討莊公的假命之罪,莊公怒氣相待,而當大將射傷桓王,周兵潰退時,鄭軍急忙鳴金收軍,莊公又派人去王師稽首謝罪,要“天王憐而赦之”(第九回)!

鄭國要發展,對周王不打不行,不親也不行。鄭莊公對周王又打又親的手法,對鄭國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然而,他對周用的有效性。這是他能夠預料但卻無法避免的矛盾。

鄭莊公在率軍襲擊戴城,繼而擊潰宋、衛、蔡三國聯軍後,舉行了一次隆重的慶祝會,他自信十足地問大臣:“寡人賴天地祖宗之靈,諸卿之力,戰則必勝,威加上公,於古之方伯如何?”(第七回)方伯,即一方之長,是古代諸侯中的領袖之稱。莊公此語,吐露了他的誌向,表達了一生事業的追求目標,正是為實現這種誌向和目標,他做出了極為艱苦的努力。

夾縫中圖霸的智慧

在政治鬥爭的具體環節上,鄭莊公憑借他豐富的經驗和高超的智力,常常能準確預料事情的變化趨向,從而提早製定出應付的策略,使自己一方在鬥爭中立於不敗之地。還在自己的弟弟段與母親薑氏沆瀣一氣謀圖作亂時,手下大臣勸他當機立斷,予以製裁,他私下對親信講:“寡人籌之熟矣!段雖不道,尚未顯然叛逆。我若加誅,薑氏必從中阻撓,徒惹外人議論,不惟說我不友,又說我不孝。我今置之度外,任其所為,彼恃寵得誌,肆無忌憚。待其造逆,那時明正其罪,則國人必不敢助,而薑氏亦無辭矣。”

(第四回)他料定了段多行不義必自斃的結局,果然,在莊公與段公開對抗時,段賴以作亂的京城(今河南滎陽市東南)百姓都不滿於段的所為,段逃奔共城(今河南輝縣),後兵敗自殺。莊公又乘勝追擊段的兒子滑於衛國,衛桓公懼而謝罪。有一次,鄭莊公忽然聽到了衛公子州籲殺死衛桓公而自立為君的消息,不覺長歎道:“吾國行且被兵矣!”群臣問何以預料得到,莊公回答說:州籲素好弄兵,今既行篡逆,必以兵威逞誌。鄭衛素有嫌隙,其試兵(每乘約計三十人),將鄭東門圍得水泄不通,形勢非常嚴重。鄭莊公向群臣問計,大家言戰言和,紛紛不一,莊公笑著說道:“諸君皆非良策也。州籲新行篡逆,未得民心,故托言舊怨,借兵四國,欲立威以壓眾耳。魯公子翬貪衛之賂,事不由君,陳蔡與鄭無仇,皆無必戰之意。隻有宋國忌公子馮在鄭,實心協助。吾將公子馮出居長葛,宋兵必移。再令子封引徒兵五百,出東門單搦衛戰,詐敗而走。州籲有戰勝之名,其誌已得,國事未定,豈能久留軍中,其歸必速。吾聞衛大夫石碏,大有忠心,不久衛將有內變,州籲自顧不暇,安能害我乎?”(第五回)在這裏,鄭莊公首先分析了五國各自出兵的動機和要達到的目的,認為需要對付的隻有宋衛二國,然後提出兩項退兵之策,其一是將公子馮移居長葛,以此引開宋兵;其二是以詐敗形式造成衛國戰勝之名,促其速歸。鄭莊公既沒有真正出戰,也沒有乞和,他以兩項決策輕而易舉地瓦解了五國聯軍,解除了國家的危難。他料到州籲執政的衛國必有內變,後來衛石碏大義滅親,誘殺了州籲及其追隨人均如莊公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