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有些羞赧,但仍用無所謂的語調道:“我不過要研究菊生的臉比麵團的韌性如何,你擔心什麼?”
易南狠狠道:“你見過麵團麼,你……”
我回他一個白眼,將他接下來的嘮叨堵在咽喉,一邊好整以暇道:“難道你見過?施大少爺——”你還不是我什麼人就這麼霸道,我又不是你的私產。
我終於如願以償坐到駕駛室。手上抓著方向盤的感覺就是特別爽,就像一個便秘已久的人突然全部宣泄完畢後的暢快。
菊生一臉憋屈地坐在副座,一副如臨大敵謹防我把車開下陰溝的模樣。更鬱悶的人在我們身後,獨自一人被扔在後座的易南,目光如利劍般刺得我背心生疼。不過,他的車技不如菊生,在我開車的前提下,為了生命安全隻能忍痛把副座讓給菊生,免得到時玉石俱焚。
說來易南同我真是革命戰士般的交情,從幼兒園打架到小學四年級。
我倆第一次見麵就互相看不順眼。我總結他嫉妒我長得可愛討人喜歡,而我鄙視他打小橫行霸道像個野蠻人,襯得我如同豆芽菜發育遲緩跟個小姑娘似的。
皮膚太白,就看不順眼他的小麥色皮膚;天天喝牛奶喝到吐身高仍然隻有177,而他都快185了;忘了剪頭發去上公廁,看門大爺喊:“姑娘呃,女廁所在那邊!”;甚至收到男生情書跑去罵人,對方才一付如夢初醒的樣子,“沒看出來你是男的啊……”我打!
我承認我從小個性就衝。打架鬥毆平常事,而每次我和易南拳打腳踢時,菊生隻會在一邊笑眯眯地看著,他打小就一付老狐狸的樣子,我怎麼從來沒看出來。
念小學時爸媽特意把我送到離家很遠的一所小學,遠離我穿女裝的曆史。好死不死剛巧易南家也搬到那附近,他也讀那所小學,更令人鬱悶的是還跟我同班。
第一眼看到我時他眼都直了。他說謝芙林你一愛裝公主的雜就變成男的了呢。我一聽他提起就急了,衝上去一頓拳腳。幸好那時都小,不知道世界上有變裝癖這回事,不然他非認為我是個有變裝癖的變態。幸好他不是大喇叭,沒有到處宣揚我以前穿女裝上幼兒園。於是打著打著我們就產生了革命戰士般的感情。
我這人不消停,愛惹禍。後來上四年級我惹了六年級的學生,那時候流行看古惑仔,一群小孩子也有樣學樣,糾結了一幫人來打我。我和菊生正寡不敵眾,他來了。二話不說就衝上來幫我,雖然最後也沒打贏,我們卻從此成了朋友。
我們仨挺有緣,從幼兒園到初中都一個學校。加上各自朋友一大幫人,害老師嘮叨不要拉幫結派。念初中人長大不少,至少不亂打架了。但易南開始玩兒深沉了,偶爾我們鬧得正歡,他卻獨自在旁邊沉默。問他他又不說,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時常令我毛骨悚然。
於是我隻有對他敬而遠之。他也不挽留,漸漸退出圈子。菊生是優等生,本來就不摻合,卻也因為他的異常問過我原因。我哪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隻搖頭說不知道,大概倦了吧。菊生也沉默。
沒有易南陪伴,怎麼玩都無聊。我慢慢和那群朋友斷了聯係,規規矩矩地上起學來。當然課還是聽不進去,我每天就趴座位上睡覺。睡厭了就盯著旁邊菊生的側臉猛瞅,一直看到他臉紅。但他並不阻止我,我想我隻要不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他都不會阻止我。他就是這樣無條件地縱容我,比我媽還厲害。
菊生真是越長越好看了,他的相貌介於我和易南之間,既俊秀又不失英氣,加上個性就是武俠小說裏寫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簡直看得我直流口水。
這時候把我真空處理的易南總算有了反應,一張紙巾,讓我汗顏的話,“擦擦吧你,看男人也能看得流口水,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欲求不滿。”
要擱平時我早撲上去了,施展美芽對小新的超級轉轉轉。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對抱他有一種恐懼心理,狼爪子舉起又放下了。每一次我抱他時他的反應都很奇怪,他回抱我,抱得特別緊,緊得一絲空氣也插不進來,緊得我心裏產生一種奇怪的猜測。
我是喜歡男人的。對於那若有若無的曖昧嗅覺總是特別靈敏,所以我避開了。
易南也知趣地繼續無視我。我想那時他一定很困惑,哪像我還沒到為性向困惑的年齡就栽進去反而跳過了這步。
我就喜歡邵華哥了,就算上不得天堂,下不得地獄,我也甘之如飴。
記得看過的一本漫畫說,如果左手引導你犯罪,你就砍掉左手。如果右眼誘使你犯罪,你就挖出右眼。寧願斷手缺眼上天堂,也不要完整下地獄。
可是如果邵華哥站在我麵前,我一定對他說——我寧願身首異處下地獄,也不要完整上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