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蹦蹦終於緩緩地抬起了頭,打破了沉默:“馨馨,喝杯酒吧,今後我們再沒機會像這樣坐在一起了,為我們這一生中兩年的緣份幹一杯!”
寧馨馨搖搖頭,苦笑笑,緊閉著嘴不吱聲。羅蹦蹦舉在空中的酒杯又縮回來了,往唇邊挨了挨,又興味索然地放回到桌上。
“叔叔,阿姨,可憐可憐我,給點吃的吧!”突然傳來一聲顫巍巍的童聲,兩人這才注意到,他們的餐桌前,不知幾時來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孩子又髒又亂的頭發四散直立著,沾著枯草,像頭刺蝟;臉上黑黑的,兩隻眼睛骨碌碌地轉動著,可憐兮兮地盯著桌上的食物;身上穿一件單薄的破衣,紐扣全掉光了,腰間係著一根草繩;下身穿一條灰黑色的褲子,下半截全破了,像刷把一樣垂著布條,遮不住瑟瑟發抖的雙腿;腳上趿拉著一雙破解放鞋,張著大口,兩個大腳趾完全露在了外麵。小孩一隻髒手正要往菜肴上抓,羅蹦蹦趕緊從衣袋裏掏出了五元錢,塞到了小孩手裏:“別、別……小朋友,你拿上錢離開這裏吧,叔叔跟阿姨還有事!”寧馨馨不滿地瞟了羅蹦蹦一眼,轉而溫和地把一雙筷子遞到了小孩的手裏:“小弟弟,你用筷子拈吧,想吃什麼你就拈什麼,小心別噎著自己!”小孩接過筷子,怯生生地望了羅蹦蹦一眼,羅蹦蹦朝他友善地點了點頭,小孩這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待小孩吃飽喝足後,羅蹦蹦問他:“小朋友,你小小年紀不去讀書,為什麼要出來乞討呢?你家大人不管你嗎?”
小孩咂著嘴唇,舔著油手,吞吞吐吐地:“我、我……我的爸爸媽媽離婚了,他們不要我了!”
寧馨馨猛一驚:“怎麼會呢?爸爸媽媽離婚了也得撫養你呀!”
小孩打著嗝,認真地分辯:“真的呢!爸爸媽媽離婚後,我跟著媽媽,可是後來又來了個叔叔,他討厭我,打我,罵我,奪我的飯碗,媽媽也不管我,我就跑出來了。唉,外麵的日子也不好過,難得碰上吃飽肚子的時候,今天算是走運,撞上你們這樣的大好人了!”說著,從衣袋裏掏出半截香煙,叼在嘴上,又從懷中掏出一個打火機,“滋”地玩了一個很帥的點煙動作,美滋滋地抽了起來。
羅蹦蹦不由心裏一緊,剜心般地難受,他看了一眼馨馨,又下意識地盯了一眼馨馨懷中的小琪,然後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馨馨的雙眼已經濕潤,眼眶裏噙滿晶瑩的淚珠,難過地扭過頭去。待乞兒心滿意足地剔著牙縫,趿著破鞋,吧噠吧噠地離開餐廳後,羅蹦蹦鼓足了勇氣對馨馨說:“馨馨,我們……可不可以再考慮一下?”
馨馨終於憋不住,“哇”地一下哭出了聲,心中猶如冰河暗溶,春水漫溢,淚水像兩掛瀑布簌簌而下,嗯嗯地點了點頭。
“我們——還是——複婚吧,我們不能讓琪琪……”羅蹦蹦鼻眼酸澀,喉頭發梗,嗚嗚地說不下去了。
馨馨緊緊地抱著孩子,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蹦蹦,我們——複婚,我答應你!我們……再也……不離了!”
“對,我們……永遠……在一起!”
兩個人淚眼滂沱,擁著孩子,緊緊地抱成一團,三位一體,痛哭失聲,久久地,再也不願分開。
這感人肺腑的一幕,讓躲在屏風一角相鄰包廂裏的何仕貴看得清清楚楚,他感激地抓住宋春雨的手:“春雨,你真行!可你從哪裏找來這麼個小乞丐呀?”
宋春雨詭譎地笑笑:“小乞丐?真像小乞丐?實話告訴你吧,他不是小乞丐,他就是我那收養的兒子幸幸!”
何仕貴迷惑了:“幸幸?怎麼會是幸幸?啊,我明白了,原來是你這個教戲劇小品的教師,在導演他演戲!”
宋春雨搖搖頭:“不,他不是在演戲,我收養他之前他過的就是這種生活。他是在重溫惡夢,你看他多投入,多有感情!當然,更重要的是,是他牢記了我對他的囑咐,不能讓社會上多一個悲慘的棄兒,盡力去挽回一個幸福家庭!”
何仕貴激動地握住了宋春雨的手:“春雨,我代表蹦蹦小兩口謝謝你,你挽回了一個即將破裂的家庭!同時,我也真誠地感謝你,你給我上了多麼生動的一裸,你給我找來了一個最佳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