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從李萌來老人家談起。李萌的父親下崗後,替一位私人老板開卡車跑長途運輸。有一天,父親慌裏慌張地從外收車回來,悄悄地對母親說,糟了,他行駛在高速路上,不知怎的,其中一段路突然起了大霧,在毫無覺察之下竟撞死了一個女孩。這禍闖得太大了,一旦追查,將會摧毀他整個家庭。李萌母親也是一個下崗工人,當然知道車禍將會給他們這個家庭帶來什麼,於是就默許了父親隱瞞不報的主意。可這事被李萌知道後,她堅持要父親到交警隊去自首。父母都反對她這種主張。李萌隻得聲淚俱下地懇求父母:女孩死得太慘了,她的父母和家人會有多傷心!都是做父母的人,為什麼就不能替別人想一想呢?父親辯解道,就是我去自首了,女孩也不能複生,那時毀滅的將是兩個家庭。我不去自首,還可保住我們這個家,我就可以努力地去掙錢,還可在經濟上悄悄地彌補死者的家庭。李萌很不讚成父親的這種做法,氣憤之下,她做出了去死者家贖罪的決定,表示父親一天不去自首,她就一天不回到自己的家裏。於是李萌就悄悄地來到了小芳奶奶家。
賈桂蘭老人不由“哦”了一聲,方才明白了李萌來她家的真正目的。老人問,你來叫李萌回去,是不是她的父親已經去自首了?梁蕊點了點頭:其實她父親早就去自首了,我現在才來通知李萌,是另有其原因。
這事說起來話就長了。我來到這個城市打工,與小芳共同租住在一間屋裏,我倆關係密切,好得來形同姐妹。我在一家服裝廠上班,但每當我問起小芳工作的事,她總是含含糊糊不作正麵回答。我見她的穿著打扮有些出格,擔心她去了不幹淨的地方,就提醒她,可別做出什麼對不起祖宗的事。她向我保證:放心吧,我心中有數,懂得做人要有自尊的道理。
我上班的成衣車間,有一個機修工叫劉貴。他對我很好,成天圍著我轉,想盡辦法逗我開心。我不是嫌他是一個窮打工仔,而是瞧不起他胸無大誌,一下班就打牌酗酒,活得沒個正形。我勸過他多次,他當著我的麵詛咒發誓保證得很好,可背地裏卻把什麼話都忘得幹幹淨淨。見他這個德性,我對他自然是愛理不理,也從不讓他去我的出租屋。
有一天,劉貴突然故作神秘地對我說,小蕊,你快閉上眼睛,我要給你一個驚喜。我冷冷地反問,什麼驚喜?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已脫胎換骨改正了你那小混混的德性?劉貴嘻皮笑臉地從外套內袋裏掏出了一根金光閃閃的項鏈,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哼,想拿金錢物質來引誘我這樣的人,沒門!但我發現這根項鏈怎麼這麼眼熟,聯想到前不久發生的一樁事,心裏一個激靈,就多了一個心眼,假作非常感興趣地從他手中接過了項鏈。我仔細一看,可不是,這正是劉小芳頸上戴的那根項鏈。小芳曾借給我戴過幾天,我清清楚楚地記得它上麵的印跡。現在劉小芳遇車禍去世了,肇事車已經逃逸,莫非劉貴就是這肇事人?我一臉嚴肅地問他,這項鏈是從哪裏來的?他聳了聳肩,輕鬆地回答,買的呀!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張購物發票。我將信將疑地將項鏈和發票一並收下了。
事後我去調查,證明發票是假的,我質問劉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死去的室友的項鏈怎麼會到了他的手裏?他見我說出了項鏈原來的主人,才慌忙宣稱項鏈是他撿的,是在高速公路上撿到的。我當然不會相信他的鬼話。本來,小芳一個人清晨無緣無故走上高速公路,就令人生疑;劉貴咋又會鬼使神差地走上封閉了的高速公路?我發誓要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
我假作答應與劉貴交朋友,與他套近乎。終於在一次酒後,他露出了原形,說出了事情的真相:劉小芳就是他殺害的!僅僅是為了奪得小芳身上的項鏈,他就將小芳騙出了歌廳,將小芳殘忍地殺害了,然後乘著夜色,將小芳的屍體拋在高速公路上,假禍於人。劉貴竟是這麼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我氣憤萬分,果斷地報了警。
講述到這裏,梁蕊已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奶奶,雖然禍害小芳的人是劉貴,劉貴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但他是為了我才去鋌而走險的,可以這麼說,我也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我來到你家裏,就是為了贖罪,替自己贖罪,也是替那個愛著我卻還沒有成為我男朋友的劉貴贖罪。說著,就一頭在賈桂蘭老人跟前跪了下去。
老人也是淚眼婆娑,激動地將梁蕊扶了起來:不,姑娘,你沒有罪,你沒有罪,你是一個好閨女!這件事還真虧了你,救了李萌一家,還替小芳報仇雪了恨,小芳沒白交你這個是非分明、重情重義的好姐妹!我替九泉之下的孫女謝謝你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快回到你的父母身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