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彘鹿同科之謎(1 / 2)

上海某一位屬豬的作家在報上刊登一篇題為《程先生讓我屬“鹿”》文章,講的是著名畫家程十發畫生肖的一件趣事。某天程先生到朋友家做客,應邀為這家姐妹幾個畫生肖。四妹屬馬,程十發畫了一匹小馬;五妹屬雞,程十發又畫了一隻小雞。輪到屬豬的姐姐了,程十發說,這豬又懶又笨,畫出來不好看,我替你畫張小鹿吧。不一會兒,美麗的小鹿畫出來了,睜著溫柔而善良的眼睛,令人喜愛。小姐妹的父親嗬嗬笑著說,這一來,屬鹿了。程十發說,屬鹿蠻好嘛,永遠快樂。

鹿和豬完全是兩種截然有別的動物,怎麼能如此輕易地相互替代呢?何況人們都非常熟悉的十二屬相中並沒有鹿這種動物。除了大畫家的上述做法,生肖研究者還可舉出普通人方麵類似的例子,表明以鹿代豬的做法確有一定的普遍性:“慈祥的長者逗娃娃們開心,屬馬畫馬,屬雞畫雞,輪到屬豬的孩子,就畫一幅小鹿圖,送給她。這是嫌屬豬不好嗎?倒也不是。生肖是代表出生年份的符號。人的屬相是不可選擇的,一個智力健全的人也不會為屬相的不可選擇而煩惱。”話雖如此說,但是豬鹿混同互換的理由似乎並未引起人們的注意。

從神話中得來的信息表明,遠古初民確實曾認定豬與鹿在物種由來方麵是同源的。一則台灣布農族神話講道:

古時候鹿和野豬都是人,因為做了壞事逃入山中,結果變成了獸類。現在,人類想請野獸回家,它們也不敢來,就是因為怕人類懲罰它們的緣故。

說豬鹿同源於人類,固然有悖於科學常識,與生物進化的程序不符。將人變獸的原因解說為罪過與懲罰的因果報應,這也是神話思維慣有的邏輯。不過,布農人為何不說其他獸類是人變的,偏偏要把鹿和野豬說成是同源共生的呢?從《山海經》等傳世文獻提供的材料看,豬鹿的認同不隻是現今少數民族神話所特有的個別現象。《山海經?中山經》雲:

又東北一百裏,曰美山,其獸多兕牛,多閭麈,多豕鹿。

……

又東南二百裏,曰琴鼓之山,……其獸多豕鹿,多白犀。其鳥多鴆。

……

又東北二百裏,曰玉山,……其獸多豕鹿??。其鳥多鴆。

此處三次說到的“豕鹿”,古今注家皆語焉未詳。有人以為是指野豬與鹿兩種動物。但從“多豕鹿,多白犀”的句式來看,豕鹿似應為一個合成詞,指的是一種動物。且不論豕和鹿的合成是一種神話類比的合成,還是初民的動物分類模式使然,這種組合本身當有一定的類比依據。這一類比依據究竟是什麼呢?

時過境遷,書缺有間。我們從現有文獻中找不到現成的線索。不過卻可以通過漢字中保留的遠古時期的造字表象來解答這一曆史之謎。古漢語中常用指豬的字是豕和彘。這兩個字其實分別側重標示豬的總體和局部特征,古代文字學家對此已有認識。《說文解字》卷九下分別解釋說:

豕,彘也。竭其尾,故謂之豕,像毛足而後有尾。讀與?同。

彘,豕也。後蹄發謂之彘。從□矢聲。從二匕,彘足與鹿足同。

王筠《說文句讀》卷十八注“豕”字雲:“此又別之也。與後蹄發謂之彘相對立文。竭,負舉也,尾豕聲相近。”可見,豕作為象形字,本為豎起的全豬素描圖。豬身四足與尾巴皆在畫麵之內。而彘字的構成則僅僅取像豬的頭與蹄。字形上部之□,《說文》釋為“豕之頭,象其銳而上見也。”下部中央之矢為聲旁;兩旁的匕即為豬蹄的會意符號。許慎還特意向人們說明:豬蹄和鹿蹄是相同的。王筠對此的看法頗有見地,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