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兩山對峙的長穀,中間一條清水石澗,流泉碰在石上,淙淙作響,點點滴滴都留在地上。澗兩岸高大的鬆柏樹,擋住了當頂的陽光,這山穀陰森森的,水都映成了淡綠色。
李存義和胡七在小徑間疾走。紅彤彤的岩石上爬滿蒼翠的常春藤,黃色的懸崖布滿流水衝蝕的痕跡。兩隻單調地叫著的灰鳥撲入一從叢叢林裏,在上株樹上,有一隻烏鴉,淒涼地叫著。
李存義和胡七來到古廟前,見門虛掩,不便從門內進去,便繞到後麵,翻牆進去。他們順著一株古槐下來後,看到有個正殿,配著寬敞的兩廡,配著甬道兩邊地壩內若幹株大柏樹。二人來到殿內,隻見正中的佛像已經搬移開了,中梁上懸著一盞油燈。下麵有張長條木桌,桌上杯盤狼藉。
二人轉過正殿,幾步石階下去,通過一道不長的引廊,便是一座後殿,殿的兩隅,是飛簷流丹的鍾鼓樓。
二人聽到殿內傳出聲音,於是連忙閃到一邊。
李存義攀上殿頂往下上瞧,隻見梁啟超先生正綁在一根殿柱上,他的衣服被撕爛,露出白白胸脯。一個惡漢正手持尖刀惡狠狠地對他說:我就要送你上西天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梁啟超冷冷地問:我想知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當然是榮大人了。那惡漢狠狠地說。
還有一個惡漢坐在木凳上,用刀磕著凳麵。
梁啟超說道:我出師未捷身先死,是千古的遺憾,我衷心祝願維新變法成功!
惡漢爆發出轟然大笑:你這個書呆子,人死如燈滅,你瞎咒什麼,我先挖出你的心肝,然後割下你的頭去領賞錢,要知道這是五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啊!惡漢笑著,猛覺背後一陣鑽心般的疼痛,緊接著踉蹌倒地,一伸腿,死了。
李存義、胡七都感到奇怪,互相看看,都以為是對方發的暗器;再探頭一看,坐在木登上的那個惡漢也斜躺在地上死了,胸中上插著一支帶紅穗的飛鏢。
是誰發的鏢呢?
這時從佛像後轉出一個胖大和尚,這和尚長得有些像大肚子彌勒佛,笑眉笑眼的,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塌鼻子向上聳著,寬大的衣襟露出西瓜似的肚子,肚臍眼陷成一個深溝。他一腐一扣地來到惡漢的屍首麵前,一人踢了一腳,啐了口唾沫。
梁啟超以為救星下凡,感動得淌下熱淚,喜形於色地說:謝佛爺發慈悲,救我一條性命,我感恩不盡,世代不忘。
胖大和尚哈哈大笑,拿起掉在地上的牛耳尖刀,在手掌上掂了幾掂,仿佛是自言自語地說:我可舍不得這五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啊,我肥大頭還算有福氣,躲在這荒山溝裏尋花問柳,沒想到還有五千兩銀子送上門來。
胖大和尚說著湊到梁啟超臉前,用手在梁啟超臉上捏了一把,笑道:書呆子,你真有福氣,撞在我的刀刃上!說著揮刀向梁啟超刺去。
李存義看得真切,急忙將單刀一擲;門外的胡七也已發鏢,刀插入和尚後心,飛鏢正釘在和尚的腦門上。
胖大和尚一聲未吭倒在地上死了。
李存義、胡七衝進殿內,為梁啟超解了綁。此時梁啟超已昏厥過去。
李存義將梁啟超背到佛桌上,胡七到外麵找了一碗泉水,幫助梁啟超喝下。
一會兒,梁啟超緩緩醒來,見到胡七、李存義,熱淚簌簌而落。他掙紮著坐起來,用一雙淚眼打量著四周。
李存義道:咱們在這裏歇一會兒,我去弄點吃的,然後趕路。說著來到前殿,他在桌上找了一些能吃的東西裝在一個口袋裏,然後走出前殿。走到鍾樓時忽聽有女人的哭聲,他停下腳步,仔細諦聽著。
那哭聲淒切動人。
李存義急忙走進鍾樓,哭聲是從鍾座下發出的。李存義摸索著鍾座,他摸到一個木疙瘩,鍾座下側現出一個二尺小門,有一個地下室,下麵密匝匝擠著七八個赤身裸體的女人,都在二十上下年紀,個個花朵般麵孔,春痕滿麵。
她們一見李存義爭先羞得後退,但都現出求救的目光。
李存義和藹地對她們說:我去給你們找衣服。
一個玲瓏身段的少女說:我們的衣服全叫那個魔鬼燒了。
另一個雍容秀麗的婦人說:他是怕我們跑掉。
怎麼辦呢?李存義想了想,脫下自己的衣服扔了進去。可是還不夠,他回到後殿,將一口袋食物扔給胡七,胡七見他光袒上身,奇以地問:你的衣服呢?
李存義回答:我在鍾樓發現了幾個光著身子的婦人,大概是這胖大惡魔搶來的,她們沒有衣服,可怎麼出去?
胡七脫下自己的褲子和衣服,隻穿著一條內褲,他把衣褲扔給李存義。
梁啟超見狀,也要脫自己的長衫,被胡七攔住:先生,你身子虛,山裏陰,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