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這份清涼裏,誰能想象到剛剛還在承受著東灰山烈日的炙烤!
扁都口曾無數次出現在史書及相關文獻資料中。2010年9月,我曾與劉炘、李仁奇先生穿越其間,到達海拔近4000米的俄博。今年再次考察這條古道,最遠到達石佛寺。返回路上看到大溝、小河、犛牛群。作家王登學說他的父輩曾見過激烈猛進的扁都河浪濤洶洶。把曆史推遠點,是法顯、隋煬帝、哥舒翰他們;再遠點,就是前來納涼采風的東、西灰山人了。他們生活的時代,扁都河必定飽滿,激情,勇往直前,以大寫意的手法創造豐沛生動的曆史。致敬!
考察扁都口,隻是走馬觀花,大概了解山脈走勢及地理環境。因為時間緊,我們不能前往踏勘曆代駐守扁都口的軍事重地——永固城,隻好站在路邊眺望一陣。永固城地處祁連山北麓,焉支山西側,西漢初,匈奴將月氏東城建為單於王城,供老上單於巡幸時居住。前121年,霍去病率騎兵突襲單於王城,將匈奴逐出河西。354年,前涼王張祚在此置漢陽縣,以守牧地。362年,前涼張玄靚置祁連郡,管轄漢陽、祁連二縣。北涼時叫赤泉,北魏時稱赤城戍,西魏則叫赤城,北周改為赤泉,隋朝為赤烏鎮,唐初建軍事據點,名為赤水守捉城。706年擴編為赤水軍,移駐涼州,此地仍為赤水軍的重要守捉。728年,赤水軍守捉更名為大鬥軍。宋代,甘州回鶻曾作為臨時都城。1671年,清廷大力修築城池,定名永固,又在此處設置永固城協,派駐副總兵,轄甘州城守營、山丹營、洪水營、大馬營、黑城營、梨園營、硤口營、南古城營、馬營墩營、定羌廟泛等。
下午,太陽更毒,更猛,熱氣蒸騰。我們繼續考察西灰山遺址。汽車走一段有綠樹掩映的柏油路,便拐進坑坑窪窪的鄉村道路。再走一陣,簡易的村道也消失,隻有文管所汽車在戈壁沙灘上軋出的便道。路麵中時見流沙堆積,大車過去不,我們頂著烈日,衝破地麵熱浪,徒步前往。這種單調的行走往往讓人忘卻時間,恍惚間不知今夕是何年。漫漫曆史長河中,有多少人這樣行走在古道上,充當物質、文明交流的使者,前赴後繼,綿延不絕。不身臨其境,怎能體會到旅途艱苦和曆代文化使者的偉大!
西灰山遺址在民樂縣李寨鄉菊花地村北3.7公裏處大都麻河下遊西岸的高台地上,東南距東灰山遺址10公裏,南北500米,東西300米,在平坦的戈壁灘上凸顯出來。剛踏上西灰山緩坡,就能看到裸露在地表上的夾砂紅彩陶片、石斧、砍砸器、刮削器、陶紡輪殘部等。每個人都低頭,躬身,尋尋覓覓,客觀呈現虔誠朝拜的姿態。(圖0-15)
遺址東邊,源自祁連山的大都麻河自南向北流淌,衝刷形成斷麵,暴露出0.5~2.7米文化層,發現骨錐、銅箭頭、炭化麥粒等。經考證,西灰山與東灰山相同,屬四壩文化。
這是一條穿越戈壁灘的古河道
它源自祁連山
哺育過一代又一代西灰山人
或西灰山人的鄰居、敵人
它像一條柔韌的銀線
串起西灰山人前前後後的歲月
如今,我們麵對的隻是一條幹涸已久的河道
及散落亂石間的陶器碎片
馬廠?齊家?四壩?或者其他?
王登學說今天是入夏以來氣溫最高的一天。太陽暴曬,熱力如箭,不斷提醒我們這是酷暑季節的正午。遙遠西邊的一帶黃沙,更加劇了我們對炎熱的敬畏。葉舒憲先生卻不知疲倦,辨認文物碎片,比較文化層,忙得不亦樂乎,似乎熱浪與他無關。易華兄招架不住熱風襲擊,躲進安琪博士的傘裏,竊取蔭涼。
東灰山、西灰山隔著大都麻河,遙遙相望。因為斷水,荒廢多年。但根據周邊地形和文物碎片還原5000年先民的生活狀態並不難。那時,人們簡單快樂,和睦相處,戀愛婚配,社會交往,解決爭端……當然,這些生活細節得要用文學的方式去醞釀了。
上午考察東灰山
下午拜謁西灰山
史前人類在民樂大地繁衍生息多少年
嬉戲洪水河,大都麻河
然後卷起所有故事
遠走他鄉
隻留下兩座巨大的垃圾灰堆
真難為了這些尋找文化鏈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