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8日清晨,告別高台文廣新局盛興榮局長、博物館寇館長等,告別美好的高台,前往瓜州。按照計劃,還要順路考察玉門火燒溝遺址。
巍巍祁連,漫漫古道。劉學堂教授講了一個與考古有關的,他成就的一位年輕新疆女作家的悲劇故事。劉教授站在車門扶手處,以書為話筒,深情,細致,講了大約一小時。每個人都被吸引,被感動。考慮到版權問題,就不記錄了,劉教授答應在他的著作裏寫出來。真人真事真情,可讀性肯定很強。從這個故事聯想到夏人、月氏人、烏孫人、羌人、匈奴人、沙井人、皇娘娘台人、四壩人、東灰山人、西城驛人,以及首次把銅器、鐵器、小麥等傳播到河西的外鄉人,等等,他們的真實生活是怎樣的一種狀態?我想,他們也是多愁善感,至情至性。2000年前後,我創作長篇小說《敦煌·六千大地或者更遠》,其中涉及到大月氏被匈奴人趕出河西的曆史,專門設計這樣的情節:月氏大英雄站到最後,不願離開故土,從莫高懸崖縱馬一跳,自殺,即將落地的刹那間,石壁裏伸出無數隻手,組成大網,接住他,並拉回石崖中保護起來。其妻尋找未果,也要撞壁自殺,石壁卻凹進去,後來成為莫高窟的第一個佛窟。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對月氏人的人文關懷。
微信圈裏不斷有朋友發來消息,說玉門市發現鼠疫,提醒我們要注意安全。其他考察團成員都收到了相關信息。我們都敬畏鼠疫,但沒有人打退堂鼓,反而談起加繆的《鼠疫》和馬爾克斯《霍亂時期的愛情》。
汽車開到酒泉服務區,小憩。十幾輛大卡車整齊排列,司乘人員忙忙碌碌,或檢查車,或抽煙。盥洗室裏,不乏洗漱的現代交通運輸者。有幾對青年男女,應該是四處飄泊、共挑風雨的夫妻。到雜誌社任職之初,我就一直有個願望,希望組織招募誌願者,分幾批,跟蹤采訪含辛茹苦的現代駝客,了解他們,書寫他們。我有拍攝的衝動,但是想一想,忍住了。還是不要打攪他們長途跋涉中的短暫休息吧。祝福他們!
考察團繞過酒泉市和嘉峪關市,直奔玉門火燒溝文化遺址。如此安排,主要考慮到時間。實際上,酒泉肅州區有西河灘遺址、幹骨崖遺址、趙家水磨遺址、下河清遺址,金塔縣也有缸缸窪遺址、火石梁遺址、二道梁遺址、白山堂銅礦遺址等重要文化遺址。尤其是2003~2005年,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與西北大學文博學院合作進行考古發掘的西河灘遺址,是一個介於馬廠文化類型和四壩文化之間,距今約4000年的罕見史前聚落遺址,發現60多座集中連片、排列有序的半地穴式和地麵式房屋基址、石刀、陶器、石斧、骨器、玉石器、儲藏坑、祭祀坑、陶窯、墓葬、畜圈等。還發現430多座較為集中的燒烤坑。高台、酒泉、嘉峪關發現的魏晉壁畫墓中,不乏燒烤內容的表現題材。在高台博物館參觀時我就想,這種燒烤的方式應該很久遠,在古陶時代、青銅時代廣泛應用。西河灘遺址中有430多座燒烤坑,規模不小!他們烤全羊、烤全鹿還是烤全兔?他們慶祝豐收還是大宴賓客?不得而知,留待以後探討吧。
嘉峪關還有黑山岩畫,1998年曾考察過,拍攝過照片,可惜連同相機一起丟失。
坐在疾馳的車上,遙望高聳的祁連山,想探究古代酒泉地區與青藏高原溝通的玉門軍道出自哪個山口。史料記載,隋朝在今玉門市境設玉門縣。唐在今玉門市赤金鎮一帶設立玉門軍治所。唐代於今玉門市境先後設玉門縣、玉門軍。先生認為,鎖陽城(瓜州古城)以南不遠有一山口,今名旱峽口子,是吐蕃軍隊進犯的孔道。結合嚴耕望、陸慶夫、陳良偉等先生研究成果,可以勾勒出玉門軍道大概路線:從今天青海境的疏勒河上遊,過其他河達阪隘口進入肅北蒙古自治縣境,至荒田地,途經肅北蒙古自治縣舊場部、魚兒紅鄉,由玉門市旱峽山區的紅溝(人馬行走亦可經旱峽口)進入河西走廊區,分為兩路:向東經朝陽村通往玉門市赤金鎮(唐代玉門軍駐地),向西北經紅柳峽通往瓜州縣。通過該道進入瓜、肅二州境,繼續向北,經花海、金塔、居延海道,可通往蒙古高原或河套、寧夏平原。這是吐蕃北聯突厥的一條外交通要道。727年,吐蕃侵襲瓜州、肅州就走此道。
玉門縣、玉門軍、玉門關、玉門軍道,這些名稱顯示出河西走廊中該段地域的重要性,而分布在玉門市的火燒溝、砂鍋梁、騸馬城、古董灘等史前文化遺址更加深了其地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