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封辰朝他展顏,徑自走到一處斑駁的木床上坐下,拉長了聲音道:“香草酥雞,果然名不虛傳!”說完,故意在他麵前吃得津津有味。
鬱霖已一天一夜滴水未進,腹中饑腸轆轆,見狀偏轉過頭去。羅封辰又從袋中拿出美酒在他眼前悠晃,臉上盡顯得意之色。
“你若求我,或許本門主可以考慮賞你半餐酒食!”羅封辰抿了一口瓊漿,連聲讚美,衝他微笑道。
“你若求我,本公子也未必願意賞臉與你用餐!”鬱霖按捺火氣,冷冷地回敬。
“嗬嗬,有趣!”羅封辰一連幾串輕笑,如環佩作響,甚是優雅,而後不再理睬他,施施然歪倒在榻上,扯過綾羅錦被蓋上,背對著他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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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的冷宮更加寒冷,鬱霖衣衫單薄,瑟瑟地縮在角落裏蜷作一團。夜色沉寂,有風嘩嘩地灌進,他越過一處碗大的牆洞,依稀可窺見遠處金瓦紅牆影影綽綽,瓊樓玉宇浩瀚如海。再環顧四周,不禁在心底發出一聲歎息。這冷宮之中破敗蕭條,淒冷肅靜,連隻耗子都不願過多停留,何況是人?若以他之力想要離開這皇宮,簡直難如登天。擅自潛入皇宮,無論何種原因,都是死罪。更何況眼下受製於羅封辰,雖不甘,卻無奈。
胸前劃出一絲閃閃銀光,他將它握在手心,有些恍惚起來。若是等慕容小姐相救……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她曾說過不會輕易或無故拋棄自己……不過隨後又有個聲音將先前的假想驀然打斷:等慕容小姐相救?這皇宮重地,豈是隨便讓人往來的?你清白已毀,慕容小姐會為你花費這般心思麽?
——他到底也不過是個侍奴罷了!
鬱霖嘴角揚起一抹嘲笑,閉上了眼,不知何處乘著風飄來幾許絲竹之音,曲調婉轉,如泣如訴,大抵是哪個不受寵的宮人在哀怨傷感,他凝神細聽,竟忘卻了饑渴,不知不覺睡了去……
此後每隔幾個時辰,羅封辰便故技重施,鬱霖心中嫌惡,幹脆閉了眼以不見為淨。羅封辰冷冷笑道:“看你能堅持到幾時!”囂張得意之態,溢於言表。鬱霖漠然冷笑,懶懶地縮了身子躺下繼續入眠。
第三天睡夢中,鬱霖覺得周身異常寒冷。朦朦朧朧中,他似乎看見父親笑意盈盈的站在他麵前,一臉的恬靜慈祥,他歎息說:霖兒,畏寒如你,怎麼不知愛惜自己?
鬱霖悲慟,喃喃喚著父親,伸了手想要抱他。
父親避開,滿目哀戚之色:霖兒,你忘卻了自己的誓言麽?說著便往雲中霧裏隱去。
鬱霖大驚,拚著力氣去追,在即將抓到父親衣襟的那一瞬,背上突然被人重重踢上一腳,沒有傷著,卻也痛得幾乎流淚。
“起來!”羅封辰又踢了他一下,放了一些桂花糕點在他麵前,斜了桃花眼說,“我出去散心片刻,你給我看好了,千萬別讓那些無恥鼠輩趁機給偷吃了去!”
鬱霖躺在冰涼的地上,眼如冰刀般狠狠剜過羅封辰,他笑得愈發粲然,然後洋洋自得地離去。
好久,羅封辰回來,掃了一眼地上,陰鷙地拉扯著他的頭發將他從地上拖起來,持著糕點一塊塊的塞入他的口中,恨恨道:“哼,要死麽,我可沒答應!”
鬱霖扭頭,羅封辰又扳住他的下顎,強往他口中猛灌水酒。鬱霖幾天未曾進食,一時又噎又嗆,咳得厲害。羅封辰見狀丟開他,撫掌大笑。待他笑夠了,撫著心口在他旁邊坐下。
鬱霖蜷曲著身子縮在一片破絮中,剛才被羅封辰強灌了些許酒食,烈酒入腹,燒痛如焚,但神智卻漸漸清醒起來。他抹了一把咳出的眼淚,啞了嗓子衝羅封辰怒目而視:“惡賊,你恃強淩弱,非君子所為,我雖微小,卻瞧你不起,即使你再換千百種方法折辱於我,亦難讓我向你低頭……”
“恃強淩弱?哈哈……”羅封辰聞言仰天大笑,“自古弱肉強食,天經地義,如今竟有人同我辨起是非來,當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