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萬籟俱寂。
蒙蒙的光亮下,一個人自屋梁上跳了下來。
那人黑衣蒙麵,兩隻眼睛淩厲陰沉,她的袖口邊緣繡著暗金色虎形花紋,紋路繁複,虎睛圓睜,瞳心處以白珠綴之,精巧細致,凜然生威。
鬱霖怔然,這圖物好像在哪裏見過。不等他回過神來,對麵的女子冷哼一聲:“可惡的小賊,潛入我等管轄之地多日,偷盜之事幹了不少,如今又吼又叫的,肆意至此,是欺我等禁衛都是飯桶麽?”
竟然是大內的侍衛!鬱霖心中又驚又喜。不等他開口,這侍衛向窗外請示道:“大人,怎麼處理?”
窗外風影掠過,進來一個錦衣高冠的女人。她大約二三十歲,麵龐沉靜,不見喜怒,高大的身形筆直地像一棵迎風傲雪的青鬆。她自進門後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徑自從身上解下披風拋到他身上,淡淡道:“把衣服穿好!”
鬱霖一怔,看了看自己和羅封辰,尷尬萬分。他推開羅封辰,見他閉著眼,似是昏迷了。他用牙齒咬開繩結,拉過那件披風裹住自己裸、露的身子,往暗處縮了縮。
被稱作大人的女人斜斜瞥了他們一眼,沉吟道:“他二人潛入皇宮雖沒有圖謀不軌,但是,擅自偷渡天子禁地,不能輕饒,先把他們帶到‘禁司處’去,等候發落!”
“是!”黑衣侍衛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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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著眼睛的黑布被驀地扯掉,鬱霖適應了一下光線,不由有些疑惑。原以為他們口中所說的“禁司處”是天牢或暗室之類的地方,可這裏幹淨整潔,桌椅陳設一應俱全,倒像是間客房。
那位大人站在他對麵,揮退了屋內的侍衛後就一直盯著他不言不語。
鬱霖裹緊身上的披風,警惕地回視對方。
“鬱公子,好久不見!”少時,那人放緩了麵色,低低道。
“你認識我?”鬱霖驚訝不已,細看那人,整張臉平凡無奇,除了那雙眼睛精光四射,深邃幽深外,實在沒有任何特色。鬱霖皺起眉,好像是在哪裏見過,可是又想不起來。
“在下蘇漣!”她僵硬地說,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層陰影。鬱霖搖搖頭,他沒有一點兒印象。
蘇漣緊抿著嘴角,垂下了眼,懸在她腰側的虎紋長劍寒光惻惻,劍柄處鑲嵌的三顆雞血寶石,在燭火的輝映下豔如人血。鬱霖瞅著那劍,心頭忽地劃過一個模糊的影子,是的,這人他的確見過,蘇漣,禁衛軍統領,在他及簪那日,就是她帶人闖進了他的家,捉走了母親,查封了鬱府。
“是你?”鬱霖咬牙,冰冷地指尖緊緊攥成泛白的一團。
蘇漣抬眸看他了一眼,又偏過頭去。
“蘇大人打算如何處理我?”鬱霖冷笑。記得也是此人押著他們鬱家二十幾口人進了天牢,轉交給了人市。
“公子是被歹人脅迫至此,並非刺客,無以追究罪責。”蘇漣眼睛未抬,思索片刻後答道。
“這麼說我可以離開了?”
見蘇漣沉默不語,鬱霖起身。經過她身邊時卻又被她伸手攔住。
“怎麼,蘇大人又改變主意了?”鬱霖冷笑。
“公子要這樣出去嗎?”蘇漣平靜的說。
鬱霖低頭,見自己身上還裹著蘇漣的披風。欲解下來還她,可裏麵衣衫破碎,委實無法出去見人。
“公子稍等,”蘇漣走到一處雕花的紅木櫃子前拿出一套衣服遞給他,“這是一套女人的衣裳,公子若不嫌棄,可暫時先換上!”說完轉身走出了屋子,並輕輕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