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微微訝異的神色,他不禁略顯得意地揚了揚眉。女子鳳眸微眯,曲風因人而異,同一首曲子也往往因演奏者心境不同而透出不同的風格來。而他接過去之後,卻是曲風無半絲變化,若非她在這看著,連她自己都會覺得是她自己在彈。
一曲畢,燕廷夕停了手,看她仍有些發愣地看著自己,不由抬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彈,笑道:“哎,為夫知道自己玉樹臨風,夫人日日瞧著,可還瞧不夠麼?”
她罕見地沒反駁他的調笑,隻是急急地問道:“你如何能與我彈得一模一樣?”
他挑眉:“夫妻一心,你想即我想,如何不能一樣?這又有什麼奇怪的?”
難道,他竟能完全想她心中所想,思她心中所思了麼?這個人,也真是了解她至深,或者說,愛她至深了。
念及此,她也不再執著,甜甜一笑,笑得他心驀地一跳:“哎,說罷,有什麼事!”
他眨了眨眼,片刻後回神,露了個邪魅的笑容:“嗬嗬……夫人這一招釜底抽薪,可是夠絕的啊。”
她反手抱住他的手臂,仰頭笑道:“我幹什麼了?”
“少裝傻!”他順勢用另一隻手摟住她,笑道,“你敢說金赤後院那把火不是你放的?”
女子嘿嘿一笑,將頭輕靠在了他肩上:“還以為你京裏的人都撤光了不知道呢。”
“多少也不可能一點都不剩吧。不然,你當我是聾子還是瞎子啊。”燕廷夕好笑道,“不過……幹得漂亮!這回撖虢該氣得冒煙了。”
“不過……聽說雖然那隱主調了回去,可是又把隱退許久的綏王調了來,可也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呢!”她略有些擔憂地道。
燕廷夕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綏王雖然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但難道我們就很好對付了麼?”
“也是。”她不由亦是一笑,“這兩邊的爛攤子夠撖虢他們頭疼一陣了。”隨即眼珠一轉,仰頭看向他,“哎,不然我們去看看納蘭堇他們好不好?”
“看他們做什麼?”燕廷夕下意識地蹙眉不想去。
“走嘛,去看看。”她笑了笑,“看撖麒歇夠了沒,或許,能知道些什麼。”說著站起身來,見他不動,便伸手拽他。
無奈他隻得一臉不情願地被她拽走,嘴裏還嘀咕著“有什麼好看的,不如看他”之類的話,令得她忍俊不禁。
終於到了納蘭堇屋前,蕭霜伸手叩了叩門,隨即聽得納蘭堇的聲音傳來:“誰呀?”
“是我。”
不多時,那紅顏白發的女子開了門,見他二人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墨王,姑娘,請進吧。”
一邊往裏走,蕭霜不由皺眉開口道:“雖說現在不比平常,你這裏好歹也該有兩個伺候的人啊。”
納蘭堇一笑:“墨王是安排過,不過我這兒也用不到她們做什麼,便遣她們去了。”
“可你現在畢竟……”她話說了一半,突然看到裏麵靠坐在床上翻著書頁的撖麒正抬眼向她看過來,不由咽了回去。
三人拉了凳子在床邊坐下,卻不料撖麒看向納蘭堇先開了口:“堇,蕭霜說的沒錯,你如今身中蠱毒,又……懷有身孕,身邊怎麼也應該有兩個貼身照看的人的。”默了片刻,撖麒笑了笑,臉上卻是帶了一絲苦澀:“妻兒都無法在身邊保護,我已經是枉為人夫了。”
納蘭堇聞言握住了他的手,眸中帶了些許晶瑩:“這如何能怪王爺,身份使然罷了。何況如今,我們還是到一起了不是麼?”頓了頓,又看向燕廷夕二人,“若非墨王和姑娘,若非遇上的是少王爺,我不過一個被棄了的棋子,一個細作,早已是身首異處,客死他鄉了,哪還有今日的命在?所以,我已知足,也該知足。”
蕭霜聞言,心裏不免也有些發澀,輕道:“但是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該放棄任何一絲希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