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死亡合同(2 / 3)

“叫我?”他問。

“不叫你,我叫誰?”

他從來沒見過這張臉。“我不認識你,先生!”

車裏的人擺動了一下腦袋,示意他上車再說。他馬上想到的,大概是什麼散兵遊勇,臨時湊成的團夥,想拉他去做一樁買賣。這種事,他以前也碰到過,隻要能弄到錢,他是無所謂商業道德的。他甚至喜歡這種馬上上車,馬上動手,馬上分贓,然後走掉拉倒的生意。

他恨不能現在就坐在那家墨西哥餐館裏。

由於他心狠手毒,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把對手幹掉。在圈子裏,胡子弗累德,是個輕易不拉他入夥的亡命徒。第一,他太嗜血,不該死的,他給捅死了,甚至不該傷的,他也會紮上兩刀,反而擴大事態,弄得不可收拾。第二,他太下作,連送Pizze餅的小夥計,賣熱狗的小攤販,也會下毒手去搶,而且洗劫一空。這些人,都是向兄弟幫交了保護費的,太丟兄弟幫的人了。

馬羅派人教訓了他,打得他隻差一口氣。這種私刑,是黑道上懲罰異己分子的家常便飯,不死也得殘廢。不過一個禮拜,他鑽進陸軍倉庫,偷出了幾箱為遠征軍準備的避孕套。馬羅看著這個曾經打得遍體鱗傷的家夥,奇跡似地完好如初,才想法讓他第三次關進牢裏去的。

弗累德繞過去,坐進車裏,他首先聲明:“我剛從那裏出來,我不想馬上再進去。要沒有把握,我是不幹的。”雖然,他對自由不怎麼感興趣,但也並不想在獲釋後的第二個小時,又失去自由。但是,他口袋裏的僅有的幾個硬幣,提醒他不能斷然拒絕這個可能賺錢的機會。

那人不理他。隻是證實地問:“你是胡子弗累德不?”

他給他看他那張毛茸茸的臉,“這是做不得假的。不過你得說清楚,幹什麼和怎麼幹,合適,我才會跟你們合作的,不合適,對不起,我不想和警察局開玩笑。”

開車的人不作聲,不過從他車子行駛的路線,弗累德漸漸辨認出來,是上等人的居住區,也是他往日斷不了來淘金的地方。看來,馬上就要動手麼?這使他有些緊張,一年多沒幹這種營生了,手藝會不會生疏?因此,他有點像尚未背熟台詞,就被推上舞台的演員,有些怯場。還不知道是撬保險櫃呢?還是打劫珠寶店?或者綁票?或者殺人?按他的習慣,比較喜歡明火執杖的搶掠,不大願意鑽在壁櫥裏,對付密碼鎖,也不願意去碰嚇得半死的女人。

於是,他不大想幹了,至少在他肚子還不餓的時候,要打退堂鼓了。

“讓我下車!”

那人側過臉來看他。

“我不想加入,可以嘛!”

開車的波多黎哥人,搖了搖頭。

“謝謝你了,我還想多自由一會,再見了!”他不等車停就要下了。

開車的人一把拉住他,“如果你是那個剛放出來的搶過銀行,搶過超市的孟席斯·弗累德,血型A,頭發棕紅色,眼球藍灰色,身高1.85米,體重190到200磅,腹部中過彈,臀部有刀傷疤痕的胡子先生,你就乖乖地坐在那裏別動。”

狐狸憑氣味尋找同伴,弗累德能聞得出來,這個開車的波多黎哥人,十有八九是兄弟幫的同道。他一揮手,就掐住了正在開車的家夥,“我跟馬羅先生早分手了,我也不想再看到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雜種。”順手下了他的手槍,摸出了他的錢包,“對不起了,年輕人,以後發了財再還你吧!”

波多黎哥人笑了,“你真沒出息,還是你那下作的老脾氣。馬羅先生那兒,大筆錢等著你拿,卻搶我這點點。”

弗累德笑了,“馬羅?”他搖搖頭,才不相信那樣的好事。

“笨蛋,他就等你在合同上簽個字!要不會提前放你出來。”“算了吧!這種老祖母講的故事,騙不了我。”他一手打開了車門,要跳。因為他不願意再和兄弟幫有什麼牽扯了。無論是重新入夥,還是永遠的除名,那頓洗禮,都得要付出離死不遠的代價,這就是兄弟幫的規矩。雖然他像貓一樣,有九條命,經曆過子彈和匕首,也無損他一根毫毛。但也不願挨一頓馬羅式的私刑和毒打。鞭打人,是馬羅最好的幫助消化的手法。

“以前我見過你一麵,看來,這一年半,你在牢裏倒真是養胖了許多。”波多黎哥人根本不在乎他。把車開得飛快,以致他沒法跳車。突然間,猛地刹車,趁弗累德沒坐穩,一拳打去,將他擊昏。等他清醒時,車子已經在一座洛可可式的建築物外停了下來。司機把他推出車門,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地挾持著他,腳不沾地的走進了林木森翳的院裏。等進到富麗堂皇的大廳裏,看到了沙發上坐著的馬羅,他隻好做不死也剝層皮的打算了。

“你走近些,胡子弗累德!”

他看頭兒那鑲金手柄的鞭子沒在身邊,他放心了。他走近了才發現滿麵病容的馬羅,已經不會有力氣抽打人了。

如果說死亡和弗累德無緣,那麼,監獄與馬羅也永遠不會聯係在一起。這個黑幫頭目的罪名若是成立,加在一起,可以判七百多年。但他卻在這座宮殿式的院子裏,過著國王一樣的生活。但上帝是公平的,弗累德不死,卻有監獄,馬羅沒有牢獄之災,卻有死亡在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