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席卷鄉村(1 / 3)

“老鄉,你們是哪個村的?”

不料那兩個車主連忙滾滾爬爬地下車,朝著趙強跪下直叩頭。口中不停地說:“兄弟饒命,兄弟饒命”。

趙強說:“都站起來說話,不必叩頭,沒人要你們的命。”

兩個車主抬起頭,看看這眼前幾個人,覺得聲音並不凶惡,就站了起來,連連作揖。

“哪個村的?”

“夏家坪。”

“又是夏家坪。”蔡虹問:“這天麻麻亮,到哪裏去呀?”

“走親戚。”

“走親戚,走親戚帶這麼多東西嗎?好象是搬家的樣子。”

“是,是。啊不是,不是。”兩個車主你一言我一語地說。

其中一個問:“你們是?”

“我們是大刀會的。”項小山上前插話說。

“大刀會,是項家山的麼?”

“是。”項小山說。

車主說:“不瞞你們說,我們是搬家呀,村裏呆不下去了。”

蔡虹問:“怎麼回事?”

車主說:“貧雇農協會到處殺人、放火、分田、搶糧、牽牲口、抄家、拆房子,真是挖地三尺呀。許多人無辜被打、被殺、被鬥、被遊鄉。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再不走就沒命了。”

“能有這樣的事?”蔡虹問:“你們以為這是誰幹的?”

“還有誰,新四軍呀。”

俞珍問:“你們看到過新四軍嗎?”

“真正的新四軍倒沒見過,這是新四軍的外圍組織——貧雇農協會,頭子就是土匪夏長龍。夏長龍是新四軍的人,他的上級就是新四軍團長蔡虹。他們發展的組織都是本地流氓、地痞,幹起壞事,比鬼子還厲害。”

蔡虹聽了更加著急,他急於要找到夏長龍,他說:“你們知道夏長龍在村子裏嗎?”

“在,在。他們前幾天是白天上山,晚了下山,現在夏長龍白天也下山了。”

俞珍問:“他們不怕地主保安隊?”

“不。”車主說:“他們現在人多勢眾,把地主都趕走了。保安隊也奈何不了他們。”

蔡虹說:“好了,你們走吧。”

“是,是”。車主感恩戴德地上車走了。

蔡虹大步向夏家坪走去。

到了夏家坪,將進村,突然從樹林裏衝出兩個人,手裏提著大刀,擋住去路,厲聲問:“什麼人?”

象是貧雇農協會的人。蔡虹就說:“我們來找夏長龍的。”

“找夏長龍?你們是什麼人?”

“我是新四軍。”

兩個人看看蔡虹:“有什麼事?”

蔡虹提高聲音說:“我是新四軍蔡虹,你去叫夏長龍來見我。”

“你是蔡部長?”兩個農民態度和氣起來,他們上下打量著蔡虹他們。其中一個說:“我去看看,如果夏委員在,我就請他來見您。”說著去了。另一個農民要求蔡虹他們原地等待。

不一會夏長龍果然來了。一見蔡虹,連忙上來握手說:“真想不到,蔡部長親自來了,我正準備向你報告工作,可就是不知道您在什麼地方。”

蔡虹沒有和他握手,他冷冷地說:“找一個地方談談吧。”

夏長龍把大家帶到村邊的一戶人家,對戶主說:“我們在這裏說個事,你出去一下。”

戶主說:“行。茶水在灶頭上,自己用啊。”說著離去。

夏長龍讓大家坐了下來。他說:“蔡部長來得正好,我正要彙報近來的情況,我們組織了貧雇農協會,與地主進行了鬥爭。農民經過訴苦,申冤,報仇,覺悟得到很大的提高,紛紛報名參加貧雇農協會。目前我們成立了五個鄉政府,任命了鄉幹部,貧雇農協會發展到幾萬人,大家揭竿而起,幾個鄉的地主被我們趕跑了,保安隊也被我們打垮了。我們把地主的糧食分了,土地也分了,我們的政策得到農民的擁護,我們的隊伍迅速壯大。大有席卷鄉村之勢……”

蔡虹打斷他的話問:“聽說你們殺了二十四個地主,還燒死小孩,輪奸婦女?”

夏長龍一楞,說:“那是少數人幹的。”

“不是你叫他們幹的?”

“不是。”

“到底是誰幹的?老百姓還說是新四軍幹的呢。這事要查清楚,要處理。”蔡虹憤怒地說。

但是夏長龍卻不以為然,他說:“蔡部長,既然是運動,就難免有出格的行動,這是無法控製的,這並不奇怪。”

“並不奇怪?”蔡虹對他的輕描淡寫十分不滿,他說:“你要明白,出這樣的事情性質多麼惡劣,你想過沒有,這是敗壞我們共產黨、新四軍的聲譽。好端端的農村搞得腥風血雨。你很多事情不請示,不彙報,想怎麼幹,就怎麼幹,你要記住,這是要負責任的。”

夏長龍不說話。

蔡虹繼續說:“你馬上停止迫害地主、富農,停止分田、分糧,停止抄家、燒房子,一切行動都停止,把在運動中有血債的抓起來,殺人償命,挽回影響。”

“這不行。”夏長龍叫道:“蔡部長,不能這樣做。開弓沒有回頭箭。事情已經做起來,就沒有退路了。農民已經得到了利益,他們正在向共產黨、新四軍靠攏,一盆火燒起來,不能潑冷水。我們要利用農民的力量,鞏固農村政權。擴大根據地。”

蔡虹厲聲問:“你準備就這樣搞下去?讓老百姓把我們共產黨、新四軍當成了什麼?洪水猛獸。我們親眼看到鄉村濃煙滾滾,老百姓在逃亡。一個安定和睦的鄉村,頃刻變成了互相殘殺的戰場,這能讓人民安居樂業嗎,這是我們想到得到的根據地嗎?”

夏長龍說:“蔡部長,恕我直言,我不知道您是哪裏聽到的這些情況,被殺的人是有,逃亡的也是有,但那是地主,是富農。廣大農民拍手叫好,人心大快。我們不進行激烈的鬥爭,能把農民團結到我們的團圍嗎?我雖然不是共產黨員,但我看過共產黨的書,看過毛主席的書。毛主席說,革命不能溫良恭儉讓,革命就是暴動,就是仇殺。槍杆子裏麵出政權。”

蔡虹哼了一聲:“看來你倒來教導我了?你用的是些什麼人?用了一群鄉間痞子,如果你用了一些素質好些的人,也不會鬧成這個樣子。”

“不用這些人,暴力能實行嗎,革命能成功嗎?”夏長龍爭辯說:“毛主席就說過,‘痞子運動好得很’,沒有革命的痞子,就沒有革命的暴力,沒有革命的暴力,就沒有革命的運動。”

蔡虹憤怒了:“你不要說了。我們革命是為千千萬萬人謀幸福,不是為痞子打江山,看來事情的根源就是出在你的身上,你要為此付出代價。你不要回去了,跟我去到支隊去一趟,聽候處理。”

夏長龍見蔡虹態度嚴厲,欲轉身離去。蔡虹撥出了槍,趙強、俞珍上前迅速繳了夏長龍的槍,將他捆綁起來。蔡虹對他說:“對不起,我們執行命令。”

夏長龍立刻垮了,他哀求說:“蔡部長,您不要殺我,我是為共產黨、新四軍出力,有什麼錯,我改,我改。您再饒我一次。”

蔡虹說:“我不殺你,你有話到支隊說去。”

他們把夏長龍押出門,為使旁人看不出他被捆著,蔡虹脫下外衣將他罩上,走了約兩裏路,這時,就見不少農民圍了過來。夏長龍故意把身上罩著的外衣抖落下來。農民見夏長龍被羈押,大吃一驚,他們紛紛上前來質問:“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捆夏委員?夏委員不能走。”農民越圍越多,不大一會兒來了幾百人,阻止了蔡虹他們前進的道路。蔡虹暗暗吃驚。

趙強對大家說:“鄉親們不要誤會,我們是新四軍,我們奉命帶夏長龍回支隊談話。夏長龍犯了嚴重錯誤,理應受到處分,這是新四軍的紀律。”

眾農民說:“胡說。鄉親們,別信他們,他們不是新四軍,是國民黨特務。我們不能讓他們把夏委員帶走。”

“對,不能讓他們把夏委員帶走。”農民圍了上來。

有的農民請求說:“夏委員不能走啊。國民黨軍隊馬上就要打過來,地主、富農、鄉紳都要反攻倒算,夏委員一走,我們農民依靠誰?”

正在這時,支隊通訊員騎馬過來,對蔡虹說:“國民黨軍隊已經到達臨江縣境。國民黨臨江縣縣長王浩坐陣項家山,組織大刀會迎接國軍。政委、支隊長最不放心的就是大刀會,指示蔡虹同誌立即到項家山去。”

蔡虹命令趙強:“你押著夏長龍,隨通訊員一起去白茅山吧,把夏長龍交由支隊處理。我馬上到項家山去。”

夏長龍說:“蔡部長,國民黨軍隊馬上就要到了,時間緊迫,動員老百姓參加反‘清剿’鬥爭,有許多事情要做。您把我放回去,我能組織兩萬農民,為新四軍服務,五千個農民直接參加戰鬥,一定能打退國民黨軍隊的進攻。請您相信我。打敗國民黨之後,組織上怎麼處分我,我都接受。蔡部長,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處理我不是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