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投石下井(1 / 3)

吳夢遠聽說蔡虹被捕,斷定是孫俊傑告發的,她氣急敗壞地打電話給孫俊傑,要求他立即到吳府來。

孫俊傑匆匆來到吳府,跨進大門,見到吳夢遠,問:“夢遠,你這麼著急找我來,有什麼事?”

吳夢遠麵露慍色:“聽說你揭發了蔡虹,吉野把他逮捕了?”

孫俊傑否認說:“蔡虹是被逮捕了,但不是我揭發他的。”

“你不揭發他,日本人怎麼知道他是新四軍?”

“日本人怎麼能不知道?他泄露了軍事機密,讓新四軍把糧食搶走了,日本人能不知道嗎?”

“日本人運送糧食,新四軍把它截走,不是常有的事嗎?怎麼能說是蔡虹泄的密,有什麼證據?”

“當然有證據,是新四軍俘虜說的,還把他當後勤部長的事都說出來了,所以皇軍才抓他的。”

“新四軍俘虜在哪裏?誰抓到的?”吳夢遠質問。

“當然是我抓的。我把他槍斃了。”孫俊傑說。

“你抓的,就是說,新四軍俘虜的話,是從您嘴裏說出來的,吉野並沒有看到新四軍俘虜,都是聽你說的,是不是?”

孫俊傑不満說:“是我說的,怎麼啦。我押運糧食,我有責任。他這樣搞,不是存心讓我倒黴嗎?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吳夢遠罵道:“你這是在為虎作倀,是在犯罪。”

孫俊傑說:“不要為蔡虹說話,這些話如果要給日本人知道了,就是通共的大罪,你能擔當得起嗎?”

“這麼說你也想把我揭發出去了,好吧,我就是通共,通匪,你去揭發領賞去吧。”

“我看你對蔡虹癡迷到敵我不分的程度了。”

“你的眼中,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已經顛倒了。你要是不把蔡虹放出來,你不要來見我。”

“日本人把他抓起來,看在日本人的憲兵隊裏,我有什麼辦法把他放出來?告訴你,蔡虹是不會出來了,他離死期不遠了,你對他應該死心了。”

吳夢遠氣得直抖,斥道:“你給我滾!”

孫俊傑狼狽退出。

吉野並不完全相信孫俊傑的話,他對蔡虹是不是新四軍持懷疑態度。在他看來,蔡虹又是隆順貿易公司董事長,又青幫老大,他不可能是新四軍,共產黨。說蔡理虹向新四軍報信,可能信不大,長江被皇軍封鎖,片帆不行,蔡虹也無法過江。再說在糧食被劫之後,蔡虹沒有離開中江,說明蔡理虹與新四軍劫糧無關。孫俊傑丟掉糧食,責任重大,找一個替罪羊,借皇軍的手除掉情敵,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想到這裏,吉野把孫俊傑叫到辦公室,對他說:“蔡理虹一口咬定他不是共產黨、新四軍。說是你對他的陷害,你對個事情是怎麼看的?”

孫俊傑說:“大佐先生,蔡虹確實是新四軍,您隻要派人到江北偵探一下,一切都會明白了。”

吉野問:“蔡理虹說和你在愛情的事情上有過恩怨,有這回事嗎?”

“這個事情是有的,大佐先生。”孫俊傑說:“但是公是公,私是私,蔡虹是共產黨、新四軍,這是千真萬確,如果不是,您殺我的頭。”

“你過去與蔡理虹在愛情問題上爭風吃醋,你當時知不知道他是共產黨、新四軍?”

“這個——這個,不知道。大佐先生,我當時確實不知道。”

“你當時不知道,後來糧食丟了,就知道他是共產黨、新四軍啦?”

“是這樣,大佐先生。我們抓了一個俘虜,是從俘虜嘴裏了解到的。”

“你把俘虜斃了。”

“是啊,當是我一生氣,就把那個新四軍給斃了。後來一想,應該帶回來,留個活口。”

“蔡理虹是不是共產黨、新四軍,我們不久就會弄清楚的。”吉野說。

“我想信一切會真相大白。”孫俊傑肯定地說。

吉野看著孫俊傑,看不出他是在說謊,就說:“孫司令,既然你過去和蔡理虹有過交往,你可以去勸勸他,讓他承認他的真實身份,是共產黨也好、新四軍也好,我們都不加害他,他可以繼續開他的貿易公司,繼續開他的米行、商店、旅館,隻要他向皇軍說實話,承認錯誤,痛改前非,站到曲線救國的道路上來,為大東亞共榮服務,為皇軍服務,我們將一視同仁地信任地,支持他,重用他。”

“這個——”

“去吧,你去說說蔡理虹。”

孫俊傑十分為難,他說:“大佐先生,共產黨是很難說得通的。”

吉野說:“你還是去試試吧。我很欣賞蔡理虹的能幹,我們皇軍也需要這樣的人。我們對他要做到仁至義盡,如果蔡理虹拒絕和我們合作,我們是不會讓他活著出去的。”

“——是。”

孫俊傑無可奈何,隻得硬著頭皮來到監牢。

對於孫俊傑的到來,蔡虹感到很意外,但他同時也明白孫俊傑的來意,他輕蔑地看著他。

孫俊傑態度很和氣,說話很委婉:“蔡虹,怎麼樣,你承認了吧?”

蔡虹不理他。

孫俊傑說:“蔡虹,這事不能怨我,是你先不仁,我才不義。你想,我到中江來,沒有把你揭發出來吧?我還是保護你吧?你應該知道感恩才是。可是,我奉命執行這麼重要任務,你卻通知新四軍把我的糧食截了,差一點讓我丟掉了性命,讓我在皇軍麵前丟臉,你這一招也是太狠毒了,你也太不講義氣了。你叫我怎麼向吉野大佐交待,所以我才不得不說明真相,把你拋出來,你說這能怪我嗎?再說,你在中江暴露身份也是早晚的事,吉野大佐早就對你產生懷疑,並下令對你進行監視,還派人到江北了解你的真實情況。你想,你在中江能混多久。你是躲過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我不過是把你的身份揭露得早幾天罷了,這完全在大佐君的意料之中。”他看看蔡虹的反應。

蔡虹還是不理他。

孫俊傑繼續說:“蔡虹,我看哪,你還是幹脆招了吧,免得受苦受罪。我可以跟吉野大佐說,給你從輕處理。你承認你是共產黨、新四軍,我可以擔保大佐君不會殺你。如果你聽我的話,站到皇軍一邊來,我還會讓吉野大佐放了你,讓你繼續開貿易公司,開米行,開商店,賺大錢,發大財。甚至我還可以向大佐建議,給一個不小於我的官職當當。怎麼樣?我還是講義氣吧?”

蔡虹不說話,但鼻子裏哼了一聲,孫俊傑明顯感覺到了。

孫俊傑說:“不要執迷不悟。這一次或許對你來說,是一次好機會,是你的命運重大轉折點。吉野大佐發現了你,看中了你,你如果翻然醒悟,改邪歸正,抓住機遇,有所作為,前程不可限量。”

蔡虹終於忍不住斥道:“狗屁,漢奸邏輯。孫俊傑,你認賊作父,奴顏婢膝,出賣祖國,出賣人民,不知慚愧,不知羞恥,還振振有詞,談什麼改邪歸正,前程不可限量?你要想想你的所作所為,怎麼麵對中國人民,怎麼麵對抗戰犧牲的烈士,怎麼麵對子子孫孫?怎麼有臉活在中國這片土地上?你向日本人告發我,我不怕,大不了一死而已。但是,你也得不到什麼,日本人並不因此對你有多大的信任,畢竟你是中國人,你對日本人再忠誠,日本人也隻把你當作一條狗,用你一下,給你一塊骨頭啃啃,用過之後,他們就會把你一腳踢開。你不要來勸我,我倒要勸勸你,再不能這樣下去,給自己留一點後路吧,把中國人的人格和骨氣稍稍留一點,為祖國為人民,為抗日做一點事,人民自有公論,曆史自會公判。象你這樣下去,是很危險的,當漢奸是沒有好下場的。”